因此,只要茅山不断香火,这本书便永无终结之日。
若此书流落外界,足以让整个玄门陷入腥风血雨。
毕竟,茅山历代掌教之中,至少一半已证天仙果位,飞升苍穹,各自镇守星辰,被尊为星君。
而这本经书,便是数位星君心血凝聚而成。
夜色渐浓。
桌上的烛火不知何时悄然熄灭,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梦中,张吉只觉身上发凉,本能地伸手在四周乱摸,想找件衣裳盖住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唤:“醒醒。”
紧接着,一道温热的气息涌入脑海,他猛地惊醒过来。
睁开眼,只见苏荃静静立在面前,而身后的张小狗也已醒来,站在苏荃侧后方,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闪。
“苏真传,这是……”
张吉刚要开口,苏荃却抬手示意他噤声:“嘘——”
随后,朝窗外轻轻一指。
远处隐约传来嘈杂人声,喧闹纷乱。
可这分明是深夜时分,怎会有这般动静?
张吉心头一紧,仍依言望向窗外。
木窗外正对着一条走廊,两侧立着红漆柱子,中间空出约两米宽的通道。
这时,黑暗里陆续走出许多人影,纷纷踏上这条长廊。
他们穿着讲究,举止呆板,面色木然,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不绝。
“这些人是谁?要往哪儿去?”
张吉心头一紧,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饿不饿?”
苏荃却没理会他的思绪,转头轻声问张小狗。
小姑娘摸了摸肚子,点点头:“有点儿。”
听她这么一说,张吉也觉得胃里发空。
夜里本就容易饿,更何况刚才几乎把整个昌城兜了一圈,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
可他一把年纪,实在拉不下脸开口提吃食。
咕噜噜——
肠胃却不讲情面地响了起来。
苏荃瞥他一眼,眼神带笑,张吉顿时有些窘迫,干咳两声:“那个……晚饭吃得不多。”
“巧了,我正好带你们去吃顿好的。”
苏荃嘴角微扬,语气透着几分神秘,朝两人招手:“凑近些。”
爷孙俩虽一头雾水,还是依言靠近。
她运起体内真炁,指尖微光一闪,在二人额心各画下一道符痕。
那印记泛着幽光,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连皮肤表面都看不出半点痕迹。
张小狗抬手摸了摸额头,光滑如常,什么也没察觉。
而苏荃已起身向门口走去,背影清冷,只留下一句叮嘱:“待会儿出门,别说话,也别乱动,紧跟在我后面。
哪怕有人跟你搭腔,也当没听见。”
“等到了地方,看见别人动筷子,你们再吃。
还是一样——谁开口也不理,一个字都别说,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两人对望一眼,齐声应下。
“好,走吧。”
话音未落,她猛地拉开房门。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让走廊上的人群为之一滞。
苏荃毫不迟疑,带着两人径直走入人群之中。
四周先是静了片刻,接着无数目光齐刷刷投来,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张吉和张小狗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只觉周身寒意逼人,像是被一群野兽悄然围住,脊背一阵发凉。
苏荃冷哼一声,周身骤然腾起一股浓烈煞气。
不是灵力,也不是雷劲,而是纯粹由杀戮凝聚而成的血煞之气。
煞气翻涌,在夜色中凝成淡淡红雾缭绕周身。
周围那些人脸色一变,眼中浮现出本能般的惧意,纷纷后退几步。
不过几息工夫,众人便重新恢复前行节奏,不再关注他们,继续朝道观后院行进。
穿过悠长走廊,拐进一条狭窄小径。
曲曲折折走了许久,终于抵达一座宽阔院落。
苏荃眸光微闪。
这院子地下深处,妖气浓郁,正是先前元神所感之处。
看来,那妖物闭关之地,就在脚下无疑。
只是至今仍无法断定——青虚真人是否便是此妖。
这也是他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之一。
庭院内早已摆满桌椅坐垫,碗筷齐整,菜肴丰盛,热气袅袅升腾,酒杯中琼浆盈满,在月华下闪烁如星辉流转。
肉香夹着酒香弥漫四周,爷孙俩忍不住深深吸气,相视一眼,喉头同时滚动了一下。
苏荃环顾一圈,并无异样反应,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两人连忙跟上,在她左右落座。
张小狗年纪虽小,但这些年随爷爷四处奔波,见识不少,此刻并不怯场,坐姿自然,动作利索。
只是眼前琳琅满目的饭菜牢牢抓住了她的注意力,口水早就在嘴里打转了。
张吉环顾四周,见众人个个神色木然,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苏荃却显得悠然自得,甚至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凑近鼻尖轻嗅一下,低声说道:“这酒倒是不俗,比市面上那些浊物可强了不少。”
张吉偷偷瞄了她一眼,差点脱口而出:
你这架势,莫非常来这种地方?
可想到先前她立下的规矩,只得把满心疑惑硬生生咽了回去。
好在这股沉闷没持续太久。
那位老道人缓步走了进来。
一见此人,张吉心头猛地一紧,立刻朝苏荃望去。
苏荃却不动声色,只轻轻向他投来一眼,像是在说“别怕”。
果然,那老道目光扫过全场,竟对他们三人视若无睹,连片刻停留也无,径直穿过人群。
张吉怔了怔,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额头——那里还残留着苏荃画下的符痕。
“诸位!”老道拱手一圈,“观主眼下正在闭关修持,不便相见。
今夜宴席,由贫道代为主持。”
“诸位尽可安心,三日后的盛会已安排妥当,届时观主定会亲临。”
“开席吧!”
话音刚落,庭院顿时喧腾起来。
在老道殷勤招呼下,宾客们纷纷动筷,觥筹交错,笑语喧哗,几乎掀翻了天。
但苏荃早已察觉,头顶上方浮着一层近乎无形的薄膜,宛如倒扣的水泡,将整座院子严密封锁。
外面看不见灯火,也听不到半点动静。
不过是入门级别的隔界手段,如今对她而言,随手一道符便可达成。
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张小狗一把抓起鸡腿啃了起来。
张吉迟疑片刻,见苏荃也在慢悠悠夹菜,便也不再拘谨,放开肚皮大吃起来。
宴席热热闹闹地持续了许久仍未散场。
方才还一副正经模样的宾客们,此刻已是狼藉不堪,油光满面。
老道则始终赔着笑脸,捧着酒壶在席间来回穿梭,伺候周全。
“没劲!”忽然有人嚷出声来,“光吃不玩,多没意思?”
旁边立马有人接话:“你想看什么热闹?”
那人嘿嘿一笑:“要是能有几个仙子跳支舞,助助兴,那就痛快了!”
“这有何难。”另一人笑着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