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叩门声在幽寂竹篁间回荡,显得格外空茫,甚至带着几分令人心悸的突兀。
凌云屏息凝神,侧耳倾听。门内起初万籁俱寂,唯有风过竹梢的沙沙声。就在他疑心自己是否误判,或内中根本空无一人时——
“吱呀——”
一声滞涩轻响,木门竟自内拉开一道缝隙。
一张脸自门缝探出。
暮色昏沉,竹影婆娑,仍可辨那是一名女子。云鬓微松,斜插素银簪,几缕青丝垂落颈侧。面容姣好,眉宇间带着未醒的慵懒,却又天然蕴着一股难言的风致。看来年岁较凌云这躯壳稍长,约莫二十出头,身着半新不旧青色素裙,领口微敞,露一截白皙锁骨。
确是个俊俏佳人。然凌云心头警兆微生。此女美则美矣,眼角眉梢却流转着一股绝非良家的媚态与大胆,目光直视不避,甚至带着审视与玩味。
电光石火间,凌云脑中猛地闪过昨日茶寮外闻得的一句醉语——几个刚从酒肆出来的汉子勾肩搭背,一人醺然嚷道:“…城西…竹林子边上那娘们…真他娘的润!就是价码…嗝…不低…”
彼时未及深思,只作醉汉秽言。
此刻,地点、人物倏然吻合!
女子见门外立着个陌生布衣少年,愣怔不语,细眉微挑:“何事?”声线带着些许沙哑,不显娇柔,反有种挠人心绪的磁质。
凌云心头剧震,面上却瞬间堆起混杂着惊艳、局促与些许傻气的笑容,恍若真为其容色所慑,慌忙叉手作揖,语气都带了磕巴:“惊、惊扰小娘子!恕罪!小可…方才行路,骤遇急雨,无处躲避,见此处有门,便贸然叩扰…忽见娘子…如、如见天人,一时失仪,万望娘子海涵!”边说边偷偷抬眼觑她,一副为美色所迷、手足无措的雏儿模样。
女子闻言,目光在他身上滴溜一转,见其裤脚鞋面确沾湿泥(实为先前涧边所染),又见他一副窘迫惊艳的呆样,脸上警惕顿消,转而露出一丝了然兼讥诮的笑意。显是将凌云这“失态”,归因于某个曾来此地、或向外吹嘘过的恩客“宣扬”。
“哦?避雨的?”声调拖长,带着慵懒媚意,“这雨倒会挑时辰…进来罢。”言罢,将门又拉开些,侧身让出通路。
门内是处窄院,较外观更显逼仄,唯有一间正屋,墙角堆着柴薪,略显杂乱。女子引他入内。
屋内陈设简朴,却收拾齐整。一板榻,一圆桌,两把胡床,并一妆台,上散置些胭脂水粉。空气中弥漫着廉价脂粉香,兼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坐。”女子指了指胡床,自身则斜倚榻沿,姿态松泛,曲线毕露,“小郎君面生得紧,非本县人氏?”
“小可…方至宁海投亲不久。”凌云垂首应道,勉力维持拘谨,眼角余光却疾扫屋内。未见任何与郑娘子相关的痕迹。
“哦?”女子轻笑一声,起身斟了杯水递他,身子有意无意挨近,衣袂带起香风,“那…可寻着营生了?”
“还、还未…”凌云接过水杯,指尖触其肌肤,微颤缩回,连耳根都泛起赤色。
女子见他如此,笑意愈深,眼中媚色更浓。忽伸出一指,轻轻点了点凌云额角:“痴儿,光避雨有甚意趣?这长夜漫漫,雨一时难住…阿姊独处也闷得慌,不若…寻些乐子?”
语罢,身子一软,竟似欲倒入凌云怀中。吐气如兰,眼神勾魂,那手更是不安分地朝他衣襟探来。
凌云骤然僵直!
温香软玉近在咫尺,诱惑赤裸袭来。这少年躯壳本能地躁动起来,气血奔涌,心鼓如雷。异世之魂虽知不妥,然巨大刺激与“深入探查”之念交织,竟令他一时忘了推拒。
是顺势探虚?还是恪守底线?
挣扎只在瞬息。女子之手已滑入他裋褐,微凉指尖触上滚烫皮肉。
“阿姊…”凌云闻得自家声音变得沙哑低沉,理智堤坝在原始冲动与职分驱策的双重冲击下,轰然裂开缝隙。臂膀仿佛自有主张,揽住了那柔韧腰肢…
窗外,竹影乱,风声急,竟真个淅淅沥沥落起雨来。
屋内,烛火摇曳,喘息渐重,粗布裋褐与青色裙裳委落于地…
凌云半是迷失半是清醒地沉沦于此番突如其来的温柔陷肼,仅存的灵台一丝清明如风中残烛,勉力记挂初衷:感知,观察,寻觅…任何一丝异样痕迹。
然触手所及,皆是滑腻温软;耳畔所闻,尽是旖旎呻吟。这竹篁深处的斗室,恍若一方与世隔绝的极乐幻境,将窗外风雨、衙门纷争、失踪谜案,皆暂阻隔。
直至风雨渐歇,云散雨收。
凌云卧于陌生板榻,望昏暗屋顶,胸膛犹自起伏。身侧女子发出满足而慵懒的鼻息,指尖无意识于他胸口画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