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领着大军来到了山阴城外之后,再次派人勘察了一番,发现里面的兵力确实空虚,就连城头上都看不见多少守军。
陈安一看到这样的情况,当时就觉得,稳了!
因为在许多年之前,瀚太祖南宫义攻陷建业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当时也是吴国皇帝孙永打了一场漂亮的守城战,之后撤走了,被别人偷袭成功。
那么现在的情况,岂不是跟当时一模一样?
吴国的皇帝孙永又是打了一场漂亮的守城战之后,撤走了。
现在山阴城兵力空虚,防备松懈,不就跟昔日的建业城一模一样吗?
而且对比起来,自己还占据更大的优势,因为自己手底下有几万人,比当时只有几千人的南宫义可要强多了。
事情到了这里,陈安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在他错误的指挥下,陈军仅仅休息了半天时间就开始了进攻。
这合理吗?
相当不合理呀!
史书记载,来到城下之后,陈安他就勒住马缰,探着身子往山阴城头狠瞅。
观察一会之后,他看见城墙上守军稀疏,军容不整,当场就“啪”地一声拍在马鞍上,眼睛发亮地说出豪言壮语。
他对陈军的将士们说,好你个孙永,现在果然就跟当年丢建业城一样,打赢了就当甩手掌柜不管了,吴国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有你的一份功劳!
说完这话,他就下令攻城。
当时他身旁的将领凑上前想劝一句,毕竟将士们赶了三天的路了,这起码得歇够一天才有力气攻城吧?
结果劝谏的话刚一说出口,就被他扬手打断了。
陈安就说,歇?歇个屁啊歇!
当年那个什么狗屁南宫义带着几千人攻城,歇都不歇就能拿下建业!
咱们几万人还等什么?就歇半天!黄昏前必须把云梯架上城头!
他拽着缰绳原地转了圈,满脑子都是打赢后回陈国抢权的热乎劲儿,压根没瞧身后士兵的狼狈。
大家也可以想象一下,连手里的兵器都快攥不住的士兵,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攻城呢?
所以除了孙永的算计之外,陈安的肆意妄为也是他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陈安这是把刻舟求剑玩出花了吧?!南宫义打建业是趁虚而入,你倒好,看见山阴城头没人就觉得稳了?忘了上次被张阳檄文骂晕的事儿了?我看你这记性是比鱼还短啊!]
[陈安内心:南宫义几千人能赢,我几万人稳赢!
现实:山阴城早挖好坑等你跳了!
这波是盲目自信天花板了,连敌军可能有埋伏都不想一下,离谱!]
[确实,一对比太扎心了!南宫义打建业前可是蹲点、侦查、等时机一气呵成的,主打一个稳扎稳打!
结果到了陈安打山阴的时候可好,看一眼城头直接就说稳了,居然连休息半天就进攻的昏招都出来了!]
[+1,就这脑残操作,南宫义看了都得从坟里爬出来骂他丢皇帝的脸!]
[我说,士兵们的怨气都快溢出来了吧?刚打完败仗还没恢复过来呢,又被逼着去攻城。后面的剧本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赢了是陈安的功劳,输了是他们的锅!]
[嗯,陈安这统帅当得真不行,比吴国那些不管士兵死活的士族还过分,难怪将领后面都不信他了!]
[士兵:啊?刚从边境被调过来,饭还没来得及吃呢就让进攻了?想送死不要连累我们好吧!]
陈国臣子:什么?
大军急行军之后,不好好休息一下,就直接开始攻城???
我没听错吧?
这也太离谱了,简直是骇人听闻啊!
不过常言道,听起来越离谱、越不像真的事儿,那就越是真的,再加上陈安急功近利之下,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决策来。
唉,可怜我陈国的几万大军啊,居然因为这种理由失败,简直是奇耻大辱!
算了,纠结这些也没用,还是先想办法度过眼前这一关,让陈安先登基再说。
不然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陈武这个皇帝简直就不是人!
你非要开杀戒的话,杀一杀宫里面的下人也就罢了,现在你居然要杀我们这些大臣,那就怪不得我们出手反抗了!
————
陈国境内,通往国都的驿道上,一支队伍正借着月色疾行。
中军帐的马车里,陈安凭窗而坐,指尖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唉!
如果父皇召他回京,是要放权给他该多好啊?
可惜根本不可能。
京中那些武臣当道,他回去后,又能有几分立足之地呢?
更别说自己前不久去边境当将领就是被排挤过去的,结果天幕的事一出来,自己又被火急火燎地召了回去。
唉,希望眼下这一关能顺利度过去吧。
“殿下,驿馆到了。”
禁军统领的声音在外响起,打断了陈安的思绪。
他翻身下车,踏入驿馆的客房。
只不过,他刚进去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节奏奇特,三长两短,不似寻常访客。
陈安眼神一凛,抬手示意身旁的侍卫退下,随后沉声道:
“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瘦小的身影闪身而入,反手关紧房门。
来人一身粗布短打,脸上沾着些尘土,像是赶路的商贩。
不过这个人脸上狰狞的伤疤和锐利的眼神出卖了他。
他见了陈安,先是躬身行礼,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枚用布包着的物件,双手奉上:
“殿下,小人是周护大人派来的,特来呈上信物。”
“喔?什么信物?这是……”
陈安掀开布包,见到那枚虎形玉佩时,猛地一怔。
这玉佩是当年母后赐给周护的,玉质温润,边缘还留着一道他儿时不小心磕出的缺口,绝不会有假。
“周大人……他还活着?”
陈安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浑身不自觉颤抖起来。
当年他被人污蔑通敌时,满朝文武唯有周护一人为他求情。
结果之后周护就被贬为庶民,音信全无了,他原以为这位老臣早已不在人世。
“启禀殿下,周大人尚在。”
来人压低声音,语气恳切地说道:
“不仅周大人在,朝中还有许多被武将勋贵们排挤的人,他们都在等着殿下回京匡扶社稷呢!”
闻言,陈安心中的激动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怀疑与警惕。
他自然希望眼前这个人是来帮助他的,是来雪中送炭的。
但是乱世之中人心复杂,真正天真的人早就成为冢中枯骨了,活下来的基本都不会轻信于人。
他也不例外。
只见陈安将玉佩攥在掌心里,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
“仅凭一枚玉佩,就想让我相信你,是否有些天真了呢?”
“京中局势复杂,谁知道这是不是某些人设下的陷阱,想借我的名头作乱呢?请恕我直言,我不能就这样相信你。”
“应该的,殿下如此聪慧,属下佩服。”
来人早有准备,并未慌乱,反而在赞赏的同时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小心翼翼展开后,说道:
“殿下请看,这是宫城西侧的布防图,标注了西仓调粮的时辰,还有禁军换岗的间隙。这些都是秦统领暗中打探到的,他曾是禁军统领,因替殿下鸣不平被罢官,如今在禁军里仍有不少旧部。”
“喔?竟有此事?”
陈安的目光落在布防图上,仔细打量起来。
图上标注的这处角门偏僻,平日里守卫松懈,正是入宫的绝佳入口,若非对宫城防务了如指掌,绝画不出这般细致的图纸。
想到这儿,陈安逐渐相信了眼前这个人。
“原来如此,那么你们想做什么?”
“殿下,当今陛下偏信武臣,置国政于不顾,李将军把持官员升迁之权,大肆卖官鬻爵,张都统掌管国库,却中饱私囊,百姓们因此苦不堪言,我大陈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来人的声音陡然提高,又急忙压低。
“周大人、秦统领还有一众忠肝义胆之士,想借殿下回宫之机策反西角门守卫,助殿下入宫清君侧。只要殿下登上帝位,必能肃清奸佞,还陈国一个朗朗乾坤!”
“清君侧?”
“你们是想让我……反了父皇吗?!”
陈安此时已经心动了,但是自己毕竟是父皇的儿子,要是对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表现的兴奋异常,那可就糟了。
所以就算是演,也要演的不想这么做才行!
“殿下明鉴呐!”
来人扑通跪地,语气急切地说道:
“陛下如今残暴的很,前日因尚书令劝谏,便将其打入死牢,扬言要株连九族!”
“再这样下去,不仅朝堂要乱,百姓们也要遭殃啊!殿下在军中体恤士卒,此前还有善待百姓的贤名,只有您登基,才能救陈国于水火之中啊!”
陈安沉默了。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闪过边境百姓的疾苦,闪过被克扣军饷冻饿而死的士兵,闪过周护当年为他求情时的恳切模样。
他何尝不知京中乱象,可那是他的父皇,弑父夺权的罪名,一旦沾上,便永世不得翻身。
这个决心,不是那么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