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懵在当场,连沈璎珞都愣住了。
沈老太太出身名门,虽然一辈子待人冷淡,但规矩礼法是不错的。
她教养长大的沈莺,竟然未婚先孕?
“我叮嘱了大夫,此事不可张扬。”管事说着,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若是闹出来,沈莺活不了。
沈璎珞道:“你告诉五姑娘了吗?”
管事摇摇头,大夫经常出入文定侯府,知道沈莺还未出阁。
若是当着沈莺的面冒然说了,大夫也担心沈莺当面发疯。
只说是姑娘太累,没大碍。
等出了房门,大夫才悄悄对管事说。
“此事得告知大太太。”沈璎珞说着。
缺吃缺喝没碳火,都可以帮衬。
现在是未婚先孕,肚子是藏不住的,这么大的事,帮衬不了。
沈大太太是沈莺的嫡母,不管彼此之间有没有感情,这事得沈大太太解决。
沈昭却十分犹豫,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大太太与五姑娘说话的时候都少,就是没有这事,五姑娘……”
沈家众人是各扫门前雪,谁都不管谁。
沈莺是属于沈老太太的,她的所有事情,沈大太太都不会管。
哪怕现在沈老太太殁了,非得把沈莺推开给她。最好结果就是寻来官媒婆,顺便找个人家尽快嫁出去。
嫁妆是没有的,娘家撑腰更不可能,未来是死是活全看命。
当然,也有可能不管不问,就在家里当姑娘。至于吃穿用度,沈大太太更不会管。
自生自灭,生死与他人无关。
现在沈莺未婚先孕,告知沈大太太,她大抵会先给沈莺灌药落胎,然后打发庙里去,是死是活全看沈莺的命。
就沈莺的身体状况,以及一贫如洗的经济情况,她被送进庙里,活不过三个月。
“派个婆子,不,你亲自跟她说己有身孕之事。”沈昭对管事说着。
管事是男人,这种话不好直接跟姑娘说。
但让婆子传话,就要多一个人知道。管事的嘴,沈昭是相信的,保证够严。
婆子的嘴,那就不好说了。
反正都这样了,不如让管事直接告知沈莺。
管事有些不解其意,“姑娘是想……”
“既然这世上没人会管她,不如让她自己选。”沈昭说着。
事情已至如此地步,告知沈大太太,不会让沈莺变更好,只会成为催命符。
那还不如直接告诉沈莺,她去找孩子亲爹也好,还是就这么任由肚子大下去,或者决定自裁,至少选择权在于自己。
至于沈家的名声,沈家早没有了。
沈璎珞有几分明白,她是孤儿,深刻体会过命如草芥,却绝处逢生。
与其看着沈莺走一条必死之路,不如让她自己拼一把,也许能寻到生路。
“只说这一件事,不要多嘴。”沈璎珞叮嘱着。
管事不再问,应道:“是。”
管事出门去了宁寿堂,沈璎珞担心沈愉,便向沈昭辞行。
沈昭知道沈愉离不开她,也不挽留,只是挽着胳膊向沈璎珞撒娇道谢。
“我差点忘问了你,你与裴大人有交情吗,他为什么会把车让给你?”沈璎珞问着。
裴珩的车是让给沈昭的,其他人都是顺带。
“我也不知道。”沈昭也显得十分莫名,“我与他,这是第三次见面。”
沈璎珞看着沈昭的脸,这样的美人,哪怕是京城也是数一数二。
“克妻的老男人,心里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你离他远些。”沈璎珞说着。
沈昭愣了愣,“呃,裴大人……应该没这个想法吧。毕竟他那样的人物,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她虽然生的美貌,但对于权倾朝野的大人物,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做人不能太自恋。
“没有最好。”沈璎珞说着,“你年龄也不小了,虽然孝期中不嫁娶,终身大事还是要多斟酌。”
孙女是九个月孝期,孝期成亲,就是不名声问题,而是律法问题。
“唉,我……容我再想想。”沈昭顿时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沈璎珞没作声,看着沈昭欲言又止。
要是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还在,沈愉是男子,身体康健,沈昭不想嫁人都行。
父母兄弟肯养着,婚事上拖一拖也无所谓。
但是沈昭……
沈愉会觉得蓝玉是良配,也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总是想把沈昭安置好,走的时候也安心。
沈昭看出沈璎珞的担心,改口道:“我会好好考虑,不让姐姐担心。”
沈璎珞叹口气,“也不是逼你,有空了就想想。”
沈昭与卫原青梅竹马,相亲相爱那么多年。沈昭梦里想的,都是嫁给卫原为妻。
结果,一朝分开,退婚退的双方都狼狈不堪。
情伤太重,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可以理解。
沈昭低着头,“总是让你们为我担心。”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姐妹,一家人。”沈璎珞说着。
“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七天后,沈二老爷沈二爷,沈三爷,沈四爷从莲花庵返回。
带着满身伤回来,尤其是沈二老爷伤的格外重。
沈老太太刚倒头,沈二老爷就带着人去李家闹,又是打又是抢。
邻居报官后,衙差一看是沈二老爷,牵扯的又是奴偷主财,调查取证非常麻烦,而最结果很有可能是沈二老爷报假案。
又扯牵沈大太太大丧,沈家再败落,沈老太太也是侯夫人,她去世为大丧,京兆尹也不想这时候闹出事来。
索性和稀泥,调解几句,把所有人都放了。
官府不管,李家吃了亏,心里不服。
在京城的时候,李家不敢怎么样。到了莲花庵,那就天高皇帝远。
李婆子的孙子带着一群地痞流氓,趁夜进入莲花庵,把沈家连主子带奴才一起狠打一顿。
打完就跑,报官都不好抓。
“二老爷吃了亏,还要接着闹。”汀兰绘声绘色的讲着八卦,“李家人倒是聪明,直接跑了。”
回府之后,沈二老爷就调齐人马,杀到李家大闹一场。
结果人去楼空,李家人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只剩下一座空宅子。
沈二老爷又没有地契,就是霸占房子,也卖不出去换不成银子。
“二老爷穷成这样了吗?”沈昭忍不住说着。
一直以来,她花的钱都是蓝玉按月送来的,不存在经济压力。
对于大房和二房的情况不太了解,只是潜意识认为,当初分家大房和二房都拿大头了,不至于如此。
“前几天钱姨娘指使婆子,去偷二太太厨房里的炭火,差点打起来。”汀兰说着。
沈二太太和沈二老爷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经济上分的特别彻底。
各自有厨房,各自有车马,下人也是各用各的。平常见面不说话,连邻居都不如。
这些年来,钱姨娘挑唆着,沈二老爷多次想问沈二太太要钱。
沈二太太岂是吃素的,大闹几回之后,沈二老爷就不敢了。
这回钱姨娘指使婆子偷炭火,是真穷了。
“啊?”
沈昭听得一脸诧异,“到偷碳火的地步了?”
就是今年天冷碳火贵些,但再贵总有价。沈家再落魄也是侯府,侯府都买不起,平民得冻死多少。
汀兰郑重的点点头,“听丫头说,二老爷屋里都用上黑炭了。”
沈昭惊的说不出话来。
目前市面上的碳火分四种,红罗碳,银骨碳,白炭,黑炭。
红罗碳最贵,皇宫都在用,富裕的高门大户也在用,沈昭屋里烧的就是红罗碳。
普通大户人家,用银骨碳,稍次一等,但也不错。
白炭是富裕平民使用,黑炭是穷人标配。
沈二老爷都只能用黑炭,那房里的下人岂不是啥都没有。
“钱姨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