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裴玚身上。
原本还沉浸于与母重逢喜悦中的裴谨之,几乎是瞬间冷了脸。
裴老太太对于气氛的诡异全然不觉,继续说着,“只是妻是妻,妾是妾,规矩……”
“我已经打发了。”裴玚说着,声音平静,目光却看着萧令曦。
萧令曦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也就是诧异,再没有其他。
“打发了?”裴老太太十分意外,不自觉得说着,“早些年你写回来说,孩子都生下来了,是个哥儿……”
“让她带走了。”裴玚说着。
裴老太太顿时变了脸色,“是你的儿子,怎么能让她带走,快点去要回来。”
那女人是个祸害,打发了好。
但孩子怎么能让她带走,裴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母亲。”裴玚打断裴老太太,“我和谨之刚回来,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裴老太太这才想到裴谨之还在旁边,当即不再言语。
一直被妻子欺负的裴老太爷,终于抓到机会,开始怼裴老太太。
“只会搔首弄姿的婊子,能生出什么好东西。谨哥儿都要成亲了,重孙子都要抱上,谁还在乎她生的什么。”
裴家不缺儿子,更不缺孙子。外室别说生一个,就是生十个,也比不了一个裴谨之。
己成年,健康,有出息的嫡长孙才是家族之重。
“我是想着……”裴老太太欲意再说。
裴珩上前打圆场,“兄长和谨哥儿都累了,让他们先去更衣梳洗,晚上接风。”
今天晚上接风是家宴,正式的接风宴在三天后。
“父亲,母亲,儿子告退。”裴玚说着,裴谨之也跟着行礼。
裴老太太道:“快回去歇着吧。”
裴玚下意识看向萧令曦,只见裴谨之己走向萧令曦,“母亲,我们回去吧。”
萧令曦笑着点头,母子俩一起离开。
大房众人退下,裴珩也跟着往外走时,裴老太太突然叫住他,“珩哥儿,你留下,我与你说几句话。”
裴珩微微皱眉,他已经猜到裴老太太要说什么,实在不想听。
“那女人打发就打发了,孩子不能让她带走。”裴老太太对裴珩说着。
“你悄悄的把孩子接过来,反正老大媳妇也没见过,只说是族里的孩子,入了我的眼缘,我来抚养。”
你当萧令曦是傻子吗?
裴珩心中无语,换个人这么说,非得一顿训斥。
但因是裴老太太,语气缓和了许多,“谨哥儿都要娶亲,难得兄长想开了,把人打发走,母亲何必多添事非?”
“八年前闹的那样难看,母亲还想再闹一场吗?”
裴老太太顿时哑然。
裴老太爷见机会又来了,也跟着说,“一个连妓女都不如的贱人,你养她的儿子,她岂不是要赖上,大房不缺儿子,一起撵走才能真清净。”
裴老太太张张嘴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裴老太爷难得抓住机会,开始加大力度指责裴老太太,“说起来,这事还都赖你。路玉瑶是你娘家亲戚,跑过来打秋风,你收留她,差点闯下大祸。”
裴老太太顿时急了,辩解道:“这怎么能怪我,路家也是名门之后,祖父是侯爷,只是世袭到了头,父亲也是有官职的,她又是嫡女,哪能想到她能那么……”
“此事不怪母亲。”裴珩说着。
裴老太太爱听奉承话,许多地位低的太太会带着女儿过来拍马屁。
哄着裴老太太开心,裴老太太高兴了就会有打赏,还有些因为丈夫儿孙有事相求的。
路玉瑶是跟着母亲来的,但没人知晓,她是冲着裴玚来的。
勾引折腾,还在宴席之上故意闹腾出来。
若是路玉瑶只是想当妾,哪怕是贵妾,都不是什么大事。
路玉瑶心很大,她要当正妻。
当时萧令曦进门己十二年,大房二子二女,嫡长子裴谨之都十岁了。
都以为路玉瑶是异想天开,没想到的是裴玚竟然真动了和离或者休妻的念头。
靖国公府掀起轩然大波,连从来都偏心儿子的裴老太太都觉得不妥。
当时的裴玚却怎么都劝不住,休书都写了。
最后是裴谨之以死相逼,十岁孩童站到阁楼上,大声喊着,这种继母进门早晚也是要折磨死我的,与其这样,不如我现在死这里。
裴老太太差点吓晕过去,都要给裴玚跪下了。
裴珩从衙门回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当即吩咐陈默把路玉瑶绑过来,刀架在脖子上。
“此女是祸害,我必除之。”
裴珩生平第一次与裴玚公开对决。
裴玚比他大七岁,裴老太爷不靠谱,可谓是长兄如父,兄弟感情非常好。
也因为兄弟感情好,裴珩心中己有决定,就是为了裴玚,他也得杀了路玉瑶。
当时京城人人都说,裴玚是爱路玉瑶发了狂。但在裴珩看来,路玉瑶更像是引发了裴玚心中的恶。撕碎了裴玚的理性,让他不管不顾丧心病狂。
以爱为名的共沉沦,会毁了裴玚。
后来局面得到控制,萧令曦赶来,抱下了裴谨之。
裴珩没杀路玉瑶,裴玚也没再提休妻。
不久后裴玚外放,把路玉瑶带走了。
没名没份,但以裴玚当时的权势,路家一个字都不敢说。
直到三年前,裴玚把路玉瑶送回京城,突然写信让裴谨之过去。
裴谨之是不想去的,裴老太太也不愿意。
见识过儿子的无情,裴老太太都怕了。
最后还是萧令曦说服了裴谨之,裴谨之才过去。
三年过去,裴玚说打发了路玉瑶,裴珩是相信的。
不是相信裴玚的人品,而是不管以前还是现在的裴玚,做任何事都不需要掩盖或者隐瞒。
没有撒谎的必要。
他说打发了,就是真打发了。
“怎么不怪她,得知老大和那贱人的事,她还高兴呢,儿子要纳一房贵妾了。”裴老太爷嘲讽着。
裴老太太又气又急,连忙反驳着,“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她心那么大,竟然挑唆着玚哥儿抛妻弃子。”
眼看着父母就要吵起来,裴珩也没有劝的意思。
让裴老太爷吵闹一番也好,打消裴老太太不该有的心思。
裴老太爷虽然糊涂,但这件事他说的对。
路玉瑶的孩子绝不可能带回国公府,是个哥儿,就不能活。
趁着两人打嘴架的空闲,裴珩转身离开。
回到抱朴斋,裴珩唤来翠姨娘,“三天后兄长的接风宴,给沈昭发请帖。”
“是。”翠姨娘低头应着。
请帖可以发,沈昭会不会来,她就不知道了。
裴珩似是看透翠姨娘的心事,格外吩咐道:“想办法让她参加。”
翠姨娘不自觉得咬了一下后槽牙,再次道:“是。”
“允哥儿呢?”裴珩问。
大伯父和大哥回家,除了在宫中当差的裴元娘,其他小辈都到了,就不见裴允之。
翠姨娘连忙唤来婆子查问,婆子道:“二爷早上出门去一直没回来,己经派人去找了。”
“人找回来后,马上立刻来见我。”裴珩冷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