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引着平姨娘进来。
沈昭不禁打量着她:三十五岁左右,样貌平平。要不是她衣着华贵,只凭样貌,实在想不出她会是靖国公府的姨娘。
纳妾纳色,平姨娘的姿色远远不够。
“给段太太请安。”平姨娘跪下说道。
沈愉笑道:“快请起。”
平姨娘起身,双手捧着请帖,低头奉上:“十日后,敬安长公主举办簪花宴,请段太太赏脸。”
半夏接过帖子,转奉给沈愉。
沈愉接过来翻开细看,抬头写的确实是敬安长公主府,邀请的不止她,还有沈昭。
“既是长公主办簪花宴,为什么是靖国公府来送帖子?”沈愉疑惑。
“敬安长公主身份尊贵,簪花宴从来不亲自主持,今年是我家太太主持,所以请帖由靖国公府发到各府上。”平姨娘解释道。
簪花宴是敬安长公主每年的固定活动之一,每年三月举行,具体日期不定。
大概内容就是邀请京城贵妇们吃吃喝喝,顺道把姑娘们都带来,通过吟诗作画展现才情。
若是当年有殿试,还会把名次靠前、年轻未娶妻的进士一并邀请。
每三年都会出一批进士,从数量上看,进士并不稀罕;但年轻未娶妻的进士非常稀少——伏案到白头,才是进士的真实现状。
榜下捉婿,捉的就是这类人。
能入簪花宴的贵妇,身份地位、诰命品阶全都有要求;对年轻姑娘们的要求更多,涵盖样貌、家世、才艺。
每一个能被邀请参加簪花宴的少女,基本上都是官方认可的才女、贤淑妻子人选。
多少高门大户为了让未出阁的女儿参加簪花宴,争得头破血流。
“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沈愉笑着说。
敬安长公主的宴会,出入的诰命至少三品以上。沈大太太倒是有诰命,但沈家的名声,别说参加,连知晓都不知道。
平姨娘继续道:“往年宴会都是各家太太轮流主持,今年的宴会由我家太太主持。我家太太说,段太太向来不喜参加宴会,可今年的簪花宴是为了出征的战士们,还望段太太赏光。”
敬安长公主身边围着一群诰命夫人,簪花宴在她每年的活动中并不算重要,萧令曦嫌麻烦,都交给其他人料理。
今年的簪花宴却不同——简单来说,战争需要钱,国库却空虚。
单靠“打劫”商户根本不够用,还需要贵族们出钱。
第一步,先让夫人们捐钱:说是夫人捐钱,其实是各家出笔小钱。大家都识趣些,不限上限,但三品以上文官家中不低于一万两,三品以下文官家中不低于五千两,武官则无需捐献。
既要捐钱,京城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就都得到场——人数远超往年,而且捐钱是大事。
再者,这是天家之意,总有不情愿的人,能让大家心甘情愿拿出钱来,也是一种本事。
这种大场面,其他人经办敬安长公主不放心,特意委托了萧令曦。
“既是为了军士,我自该出份力。”沈愉说着,“我准时赴宴。”
段行野在前线打仗,按规矩所有诰命都得捐钱,她更没理由例外。
平姨娘连忙道:“段太太误会了!段将军为国冲锋陷阵,哪能再让您拿钱出来?”
名将与名君一样难求,段行野一个人几乎能决定战争胜败。沈愉作为段行野的夫人,就算太后替她捐钱都合情理,轮不到她自己出钱。
这场簪花宴邀请沈愉,既是一种示好,也是她该得的尊荣——男人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妻子得到尊荣本就天经地义。
沈愉没跟平姨娘争辩:捐钱这种事,有时候要看现场气氛,现在说捐不捐还为时过早。她只笑着说:“我准时到。”
平姨娘松了口气。沈愉从来没在京城贵妇宴席上露过脸,这次给将军府送请帖,她本没把握沈愉会出席,没想到沈愉这么好说话,说清用意就答应了。
一旁站着的管家却一脸为难,看向平姨娘道:“簪花宴要持续三天,夫人病体未愈,每日还得吃药,如何能坚持下来?”
成亲四年,沈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体不好是一部分原因,更主要的是她性格安静,不喜欢喧闹。
都嫁给段行野、成了大将军夫人,如此尊贵的身份,若是不出去显摆一番,岂不是锦衣夜行?可沈愉偏能沉住气,一场宴会都没参加过。
对段太太这个身份,除了提高她的物质生活,在精神层面几乎没带来变化。
参加宴会时众星捧月、被人追捧,是很多贵妇人喜欢的事,沈愉却毫不在意。
沈愉的这种性子,段行野很喜欢——他极不希望沈愉抛头露面,就盼着她天天待在家里。沈愉愿意宅在家里,管家更高兴,下人们也好用心伺候。
如今萧令曦邀约沈愉参加簪花宴,这次宴会意义特殊,沈愉确实该去;但长达三天的宴会,对她的身体也是不小的负担。
“请您放心!我家太太专门安排了一个院子,伺候的下人、连您常用的大夫都可以一并带上。”平姨娘笑着说。
既然要邀请沈愉,萧令曦肯定早把功课做足了。她本就是想向沈愉示好,自然不希望沈愉因宴会病倒。
不仅有单独的院落,下人和大夫都能用自己的,还会额外加派婆子、丫头和大夫;而且宴会虽有三天,其实不用全程出席,沈愉累了也能随时休息。
管家想了想,道:“既然有单独的院落,我想先过去看看,也好提前安排。”
沈愉有些意外地看向管家——客随主便,这样的要求其实有些出格。她刚想阻止,就听平姨娘笑着道:“如此就更好了!我刚才就想提,又怕太麻烦您。”
管家道:“夫人的事情,不麻烦。”
平姨娘与管家约定好过去查看的时间,簪花宴的事就此敲定。平姨娘起身告辞,婆子送她出门。
沈昭听了半天,此时屋里已无旁人,便好奇地对沈愉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处境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