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摆脱佛郎机舰队的纠缠后,大周船队依照那卷残破海图与星象指引,继续向东南深洋航行。一连数日,天气晴好,海风徐徐,仿佛连大海都收敛了它的脾气。船员们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开始适应这漫长而枯燥的航程。
谢清韵每日带领弟子记录沿途所见的海鱼、飞鸟乃至云象,丰富着她的海外博物志。岳铮则指挥工匠们利用这难得的平稳期,彻底检修风暴中受损的船体与索具,并对“火龙出水”进行维护保养。萧云澜除了处理日常事务,更多时间则在静坐练气,消化与佛郎机人短暂交锋的感悟,他感觉自己的“生罡”在浩瀚无垠的大海气息滋养下,似乎变得更加精纯灵动。
这一日,海面上渐渐升起了一层薄纱般的雾气,并不浓重,反而在夕阳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红色,平添几分静谧与瑰丽。有年轻水手倚在船舷,赞叹这海上仙境的美丽。
然而,萧云澜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他远超常人的灵觉,在这看似祥和的雾气中,捕捉到了一丝极淡却异常阴冷的违和感,那感觉……竟与当初京城之战时,幽冥死气有几分相似,却又驳杂不纯,仿佛是无意识的逸散。
“传令各船,提高警惕,减速航行,注意周边异常。”萧云澜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鬼舟现踪,死寂之地
命令刚刚下达,前方的雾气似乎变得浓郁了一些。了望哨再次发出警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前方……前方有船影!但是……没有帆,也没有灯光,像是在……漂着!”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迷雾深处,一艘破败不堪的三桅帆船如同幽灵般静静漂浮。它的船体布满深绿色的海藻与蛀蚀的孔洞,桅杆折断,帆布破烂地垂落,整个船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腐朽与死寂的气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船上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仿佛早已被遗弃了数十年甚至更久。
“是‘幽灵船’?”有胆小的水手声音发颤。关于海上幽灵船的恐怖传说,在各国水手间流传甚广。
岳铮仔细观察后,沉声道:“看样式,不像我们已知的任何国度,也不像佛郎机人的船。倒像是……更古老的制式。”
萧云澜感应到的那丝阴冷气息,正是从这艘鬼船上散发出来的。他当机立断:“放小船,我带一队人上去查探。清韵,岳铮,你们留守旗舰策应。”
很快,萧云澜带着数名胆大心细、武功不俗的医武宗弟子,登上了这艘死寂的鬼船。脚踩在腐朽的甲板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船上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干涸发黑的血迹随处可见,但诡异的是,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
“大师兄,你看这里!”一名弟子在船长室发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具蜷缩在角落的骸骨,骨骼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黑色,仿佛被什么力量侵蚀过。骸骨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卷以某种防水兽皮包裹的东西。
星图秘辛,幽冥之影
萧云澜小心翼翼地取过那卷兽皮,入手冰凉。展开一看,里面并非预想中的航海日志,而是一张绘制在不知名皮革上的星图!星图极其复杂精密,标注着许多从未见过的星辰与星座,其绘制手法与大周和西方都迥然不同。
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在星图的边缘,用一种古老的、类似于他们找到的残卷上的文字,标注着几个小字。得益于苏叶和萧煜之前的破译工作,萧云澜勉强认出了其中两个词的含义——
“归墟”、“镇魂”。
而归墟之地的方位标识,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被重点圈出的标记,旁边的注解,赫然是“回魂仙蕈”!
这张星图,竟然直接指向了他们苦苦寻找的目标!
然而,惊喜之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陡然降临!
那具握着星图的灰黑色骸骨,空洞的眼眶中猛地燃起两点幽绿色的鬼火!整个船长室的温度骤然降低,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幽冥死气!与此同时,船舱外也传来了其他弟子的惊呼和兵刃交击之声——整艘鬼船上,那些残留着死气的物品、乃至船体本身,都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扭曲的、由死气凝聚而成的黑影,向登船者发起了攻击!
“小心!是残留的怨念与死气结合形成的‘缚地灵’!”萧云澜大喝一声,周身淡青色生罡勃发,如同温暖的阳光扩散开来,那些扑来的黑影触碰到生罡,立刻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冰雪消融,发出凄厉的尖啸。
他一步踏出,手掌覆盖着浓郁的罡气,直接拍向那具复苏的骸骨。骸骨张开下颌,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凝练的灰黑死气喷涌而出,与萧云澜的掌罡撞在一起。
嘭!
阴寒与生机相互侵蚀、消磨。这骸骨主人生前实力显然不弱,残留的死气也极为精纯,竟一时与萧云澜形成了僵持。
“云澜,接印!”就在这时,谢清韵的声音通过内力传来。她站在“破浪号”船头,双手结成一个玄奥的手印,周身散发出莹白圣洁的光芒——正是医道净化之力的高阶运用“清静琉璃印”!
一道纯净祥和的白光自她手中射出,跨越两船之间的距离,精准地笼罩住那具骸骨。
滋滋滋……
在白光的照耀下,骸骨上的灰黑色迅速褪去,眼中的鬼火剧烈跳动,发出更加凄厉不甘的哀嚎,最终彻底熄灭,骸骨也散落一地,失去了所有灵异。
周围的死气黑影也随之消散,鬼船重新恢复了死寂。
希望之路,死亡航标
带着那张至关重要的星图,萧云澜等人迅速返回“破浪号”。所有人心头都沉甸甸的,既为找到了明确方向而振奋,更为这线索背后透露出的诡异与危险而担忧。
“归墟……镇魂……”谢清韵仔细研究着星图,面色凝重,“看来,‘回魂仙蕈’的生长之地,并非普通的险地,而是与幽冥之力密切相关。这艘鬼船,恐怕就是多年前另一批寻找仙蕈的探险者,他们找到了,却也因此覆灭,化为了这海上的死亡航标。”
岳铮看着星图上那条蜿蜒曲折,途经数个风暴区和未知标记的航线,深吸一口气:“前路,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不仅有自然的天威,佛朗机人的威险,还有这种……超乎理解的幽冥遗迹。”
萧云澜将星图紧紧握在手中,目光坚定地望向星图指引的远方,那片被称为“归墟”的神秘海域。
“纵然是九死一生,我们也必须去。这不仅是为了父亲,也是为了弄明白,这幽冥之力究竟从何而来,与那‘尊上’本体,又有何关联。”
船队调整航向,向着星图指引的,希望与死亡交织的“归墟”之地,再次启航。迷雾渐渐散去,但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影,却愈发浓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