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之间的狭小空间里，几十号人挤成一团。
铁手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这辈子砍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刀口舔血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眼前这景象，彻底击穿了他的心理防线。
“华哥！华哥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一个小弟抓着他的衣袖，声音都变了调。
铁手华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对着前面那扇门就是一脚。
“砰！”
门纹丝不动。
他又踹了几脚，门依然稳稳当当地杵在那里。
“妈的！”铁手华捡起地上的铁锤，抡圆了就往门上砸。
“哐当！哐当！”
这次他是真急了，下手比刚才重了数倍。铁锤砸在门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砸！都他妈给我砸！”
几个小弟硬着头皮又拿起了家伙。可这次他们的动作完全没了章法，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抡锤、砸门的动作。
十分钟过去了。
门上多了几道凹痕，可冲过去了，还是门。
“华哥……我们……我们是不是中邪了……”一个小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闭嘴！”铁手华吼道，可他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你们看，看啊！”
“后面！后面的门！”
所有人猛地回头。
来时的那扇门，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回了原样。
刚才被他们砸烂的痕迹，全都消失了。
完整如新的铁门静静立在那里，连门锁都好好的。
“这……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弟彻底崩溃了，抓着自己的头发疯狂摇晃。
“我知道了！是鬼打墙！肯定是鬼打墙！”另一个小弟突然大喊，“我阿婆说过，遇到鬼打墙要往自己身上撒尿！”
“你他妈别胡说八道！”旁边的人骂道。
可那小弟已经开始解裤腰带了。
“你给老子住手！”铁手华一脚踹过去，那小弟一屁股坐在地上，裤子还没解开。
就在这片混乱中，不知道谁先动的手。
“都他妈让开！挡着老子的路了！”
“是你先推我的！”
“推你怎么了！”
“砰！”
两个小弟扭打在一起。
恐惧达到极点的时候，人的理智就会崩溃。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混战。
有人想往前挤，有人想往后退，所有人都在推搡、咒骂、厮打。
“都他妈给老子住手！”铁手华嘶吼着，可根本没人听他的。
一个小弟被推倒在地，爬起来就抓起铁锤朝推他的人砸去。
“啊——！”
惨叫声响起，那人捂着脑袋倒了下去，血从指缝间流出来。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所有人都疯了。
有人抡起铁棍乱打，有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哭，有人拼命往前挤，有人死命往后退。
整个空间里充斥着咒骂声、惨叫声、哭喊声。
铁手华站在人群中，看着这群平时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弟，此刻像一群困兽一样自相残杀。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混乱中。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挤在最后面的小弟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华哥！华哥！后面的门……后面的门开了！”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铁手华猛地回头，果然看到身后那扇门虚掩着，露出一道缝隙。
当铁手华鼓起勇气推开门，
门外是他们来时的路，路灯还亮着，能看到停在外面的车。
“能出去了！”
多少人喜极而泣。
“快跑！”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像疯了一样往门外冲。
铁手华被人流裹挟着，连站稳都做不到。
他看到有人摔倒了，立刻被后面的人踩过去，连哼都没哼一声。
“都他妈别挤！”他想维持秩序，可根本没人理他。
几十个人挤在门口，你推我搡，谁也不肯让谁。
有人直接从门框上翻了过去，有人被挤得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铁手华被挤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冲出了那扇门。
他一出来，立刻往前跑了几步，回头看去。
别墅的大门还好好地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异样。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噩梦。
可地上散落的铁锤、铁棍，还有几个小弟脸上的伤，都在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上车！都他妈快上车！”铁手华吼道。
小弟们争先恐后地往车上挤，连掉在地上的家伙都顾不上捡。
几辆车发动起来，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车队掉头就走，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铁手华坐在车里，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别墅。
灯光依然亮着，透过窗帘能看到里面有人影在晃动。
他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多看，催促司机快开。
车队一路狂奔，直到彻底离开了那片山区，铁手华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摸出一根烟，手抖得连打火机都拿不稳。试了三次才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华哥……我们……我们这是遇到鬼了吗？”副驾驶上的小弟小心翼翼地问。
铁手华没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14K的堂口里，气氛压抑得像要滴出水来。
铁手华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他带去的五十多个小弟，现在只剩下四十来个。有几个在混乱中受了重伤，还躺在医院里。
“华哥，那个王江真是大风水师？”一个小头目忍不住问。
“之前不也就是开白事店的？”
“这是哪篇的事？人不是和联胜的二堂堂主吗？
“闭嘴！”铁手华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他自己心里也在打鼓。
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可像王江这样的，他还真是头一次碰上。
“不行，得去问问坐馆的。”铁手华站起身，“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说是这么说，可心里其实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只是面子上过不去，总得做做样子。
铁手华来到坐馆白纸扇的住处，刚进门就看到白纸扇正在看账本。
“华哥来了？”白纸扇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怎么，那个王江的事办妥了？”
铁手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白纸扇听完，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是说……你们被困在两扇门之间？”
“千真万确！”铁手华咬牙道，“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
白纸扇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看来这个王江的幻术真不简单啊。”
“那现在怎么办？”
“先观望。”白纸扇合上账本，“最近帮里的事也多，码头那边潮汕帮一直在搞小动作，还是先稳住再说。”
铁手华点点头，心里其实松了口气。
他现在是真不想再去招惹王江了。
可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能避开的。
三天后，14K的头面人物夏四在家里洗澡时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抢救了一晚上，还是没救回来。
医生说是心脏病突发，可夏四今年才四十出头，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心脏病？
夏四的葬礼办得很隆重，整个帮会的人都去了。
可就在葬礼结束的第二天，白纸扇开车出门谈生意，在半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了。
副驾驶上的小弟当场死亡，白纸扇被送进医院，断了三根肋骨，还有轻微脑震荡。
更有大眼明他的义安茶楼，突然闹了火灾，大眼明被烧死在了楼里。
这下14K彻底炸了锅。
“怎么回事？怎么最近老是出事？”
“会不会是有人在搞我们？”
“查！给我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