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内,檀香缭绕,烟雾袅袅,但原本应有的宁静祥和氛围却被一种凝重压抑的气氛所笼罩,仿佛整个宫殿都被沉甸甸的铅块压住一般。
在殿中央,一座巨大的山河鉴沙盘悬浮在空中,其上清晰地呈现出了山川河流的地形地貌。然而,此时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沙盘上滑州段黄河那刺目的红光,以及代表金蛮前哨的阴冷光点,它们就像毒刺一样,深深地刺痛了宋徽宗的眼睛。
突然,在黄河北岸那片灰蒙蒙的雨云之下,一片密密麻麻的猩红虚影骤然亮起,这些虚影代表着整整两万金国狼兵铁骑,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气势磅礴地展现在宋徽宗面前。
徽宗一直把玩着手中的玉镇纸,手指却在瞬间猛地攥紧,原本平静的面容也因为震惊而变得扭曲。
“两万铁浮屠?!”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帝王罕见的惊怒,“完颜晟!他竟敢陈兵于此!”
徽宗的目光紧紧盯着北岸的金兵大营,之前那里还只是模糊的轮廓,但在山河鉴全力监察之下,现在那森严的阵列、狰狞的狼旗,以及居中那团凝魄巅峰的凶戾气焰,都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无一不在昭示着金国最精锐主力的存在!
“童贯!速召兵部、枢密院、三衙众人议事!”徽宗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宫殿都在微微颤抖。他的脸色阴沉至极,完全失去了平日里作为道君皇帝的那份闲适和从容。
童贯被徽宗的呵斥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应道:“奴婢遵旨!”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迅速地闪出了殿外。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苏迈走在最前面,他身后紧跟着一群身着绯袍紫袍的官员,这些人都是兵部、枢密院和三衙的重要人物。他们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忧虑。
山河鉴中滑州的危急局势,就像一把冰冷的刀锋,高悬在每个人的头顶,让人不寒而栗。
殿内的气氛异常压抑,众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两万金蛮主力啊!滑州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黄河古堤眼看就要崩溃,洪水一旦泛滥,滑州城可就成了一座孤岛!”
“金蛮肯定是算准了这水患,想要效仿那水淹七军的计策啊!”
“城内的守军不过才三千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如此强大的敌人呢?”
“事不宜迟,必须立刻调集兵力,火速驰援滑州!”
“调兵?谈何容易!河北诸军分散驻防,集结需时!最近的…怕是只有种师道大都督的河北东路兵马!”
“种帅驻地距滑州尚有三百余里,大军开拔,非一日可达!”
苏迈眉头紧锁,沉声道:“陛下,当务之急有三:其一,即刻下令滑州周边州县,不惜一切代价,抢在洪水之前,紧急疏散黄河沿岸低洼处百姓!能救多少是多少!其二,严令滑州守军死守待援,绝不容有失!其三,利用山河鉴千里传音,命河北东路大都督种师道,率其麾下精锐,星夜兼程驰援滑州!同时,令周边卫所驻军,火速向滑州方向靠拢,迟滞金蛮攻势,为种帅大军争取时间!”
“苏尚书所言极是!”众人纷纷附议。
徽宗脸色阴沉,目光死死盯着山河鉴中那片代表着死亡威胁的猩红,又扫过滑州城那摇摇欲坠的堤坝光影,最终,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准!童贯,取枢密院虎符!”
童贯双手捧过一枚雕刻着狰狞虎头、通体玄黑、散发着铁血煞气的古朴兵符。徽宗亲自接过,将自身一缕融合了儒家巅峰修为与国运之力的意念注入其中!
“嗡——!”
虎符震动!一道道璀璨夺目、蕴含着调兵敕令与王朝威严的金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自虎符中爆射而出,瞬间没入山河鉴内!金光在鉴内广袤的疆域图上急速穿梭,精准地射向滑州周边各州府兵备道、卫所军营,以及…河北东路大都督府!
刹那间!
山河鉴沙盘之上,滑州周围,如同星火燎原!
代表着大宋援军的、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般,从四面八方的城池关隘中亮起。它们宛如涓涓细流,汇聚成一道道金色的溪流,源源不断地向着滑州那处猩红的漩涡涌动。
这些金色溪流虽然细小,但却充满了顽强和坚定的力量。它们穿越山川河流,不畏艰难险阻,一路向前。其中最粗壮、最耀眼的一道金色洪流,正从河北东路治所大名府的方向奔涌而出。这道洪流气势磅礴,犹如一条金色的巨龙,其锋锐之气,即使隔着山河鉴都令人心悸。
而率领这道金色洪流的,正是炼魂境巅峰、儒道兵道兼修的大都督种师道。他亲自率领三万精锐,星夜兼程,驰援滑州。种师道身先士卒,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身影在金色光芒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高大威猛。
然而,尽管这道金光洪流气势如虹,但它与滑州之间,仍然隔着令人绝望的、至少一天半路程的灰色地带。这片灰色地带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援军与滑州之间。
徽宗站在山河鉴前,凝视着那道奋力前行的金色洪流,喃喃低语道:“种卿……朕将滑州,托付于你了!”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不安。一天的时间,对于滑州城来说,无疑是一场生死考验。徽宗不禁担心,滑州城是否能够撑到援军抵达的那一刻。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牵挂着那个被他投入鉴内的兵家新锐方炎。方炎此刻身在何处?他是否能够在这关键时刻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为滑州城带来一线生机呢?徽宗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的忧色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