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话音未落,双腿猛地一夹马腹。
胯下那匹马直冲向被围在路中的衙役队伍。
马背上的班头惊得魂飞魄散。
他根本来不及拔刀,情急之下,一把将紧贴在他怀里的谢灵狠狠推下马鞍。
谢灵尖叫着摔在冰冷的雪地上,滚了一身泥污。
班头的手刚摸到腰刀的刀柄,那大汉的坐骑已经冲到眼前。
大汉眼中凶光毕露,手中厚背鬼头刀一挥,给班头来了个去头手术。
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在惨白的雪地上泼洒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一半的谢灵,被兜头盖脸浇了满身滚烫粘稠的鲜血。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
她整个人僵住了,眼珠凸出,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尖叫。
那尖叫声震得路边枯树枝桠上积压的薄雪簌簌落下。
“杀光这些狗!”
大汉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厉声吼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匪徒们如同饿狼扑食,挥舞着大刀,凶狠地冲向乱作一团的衙役。
这些平日里只会欺压囚犯、喝酒赌钱的衙役,哪里是这群悍匪的对手?
杜若在班头被杀、鲜血喷溅的瞬间,心脏几乎停跳。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趁着混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身,连滚带爬地扑向路边几棵并排的老树后面。
凶悍的匪徒如同砍瓜切菜,衙役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死状凄惨,再无一个活口。
一部分匪徒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拢衙役们散落的马匹,把驮着粮食、衣物和少量铜钱的驴车控制住。
另一些匪徒则策马冲向四散奔逃的囚犯。
杜若刚想借着树木的掩护往更深的林子里钻,就听见身后马蹄声急促逼近。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匪徒狞笑着策马冲来,俯身一把揪住了她破烂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将她提离了地面,甩在了马鞍前面。
杜若被横按在马鞍上,胃部被顶得一阵翻江倒海。
那匪徒打马回转,鼻子忽然用力抽动了两下,随即脸色大变,破口大骂:
“操!你这娘们儿是掉粪坑里了还是咋的?他娘的怎么这么臭!”
他一边骂,一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
骂完,他手臂猛地一甩,将杜若狠狠地从马鞍上扔回了人群。
杜若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雪地上,溅起一片混杂着暗红血沫的雪泥。
匪徒们效率极高,很快就把所有试图逃跑的囚犯像赶羊一样,驱赶回来,和那些没跑掉的聚拢在一起。
几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囚徒,被手持利刃的匪徒们围在中间,瑟瑟发抖。
一个身材干瘦、眼神像老鼠一样滴溜转的匪徒,策马来到大汉身边,尖着嗓子问道:
“大哥,这些‘肉票’咋整?是杀是留?”
没等大汉回答,旁边一个瘦长脸、颧骨高耸的匪徒就抢先开口,声音冰冷:
“依我看,全宰了最干净利索。这些官府的囚犯,能是什么好鸟?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还容易生事。”
那持鬼头刀的大汉,目光扫过缩成一团的囚徒们,沉默了一下,忽然大声喝道:
“喂!你们这群人里,有没有识文断字、会打算盘记账的?还有会行医救人的?有的话就站出来!”
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连滚带爬地钻出一个人,正是谢珩。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蒙面大汉的马前,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雪地:
“大王!大王饶命!小的会!小的念过几年书,认得字,算盘也打得精熟!”他磕头如捣蒜。
鬼头刀大汉没理他,又提高声音喝问了一遍:“其他人呢?还有没有?”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里开始响起细微的骚动。
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怯生生地举起手:
“大…大王,小的…小的以前是开锁的,手脚还算利索…”
另一个矮个子也急忙喊道:
“我会偷鸡!摸狗也行!手脚快得很!”
接着,七嘴八舌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王,我会做饭!以前在酒楼帮过厨!”
“我…我会看牲口…”
“我能挑担子,力气大!”
囚徒们为了活命,纷纷报上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技能”,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那瘦长脸的匪徒眉头皱得更紧了,满脸嫌恶:
“大哥!你听听!都是些什么?偷鸡摸狗,开锁撬门。这都什么下三滥的货色?”
“带回咱们寨子里,怕不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咱们虽然落了草,也不能什么腌臜货都要,败坏风气。”
那干瘦的匪徒闻言,嗤笑一声,尖刻地反驳:
“嗤!老四,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咱们现在干的这营生,比偷鸡摸狗又强到哪里去?还讲究起风气来了?真是笑掉大牙!”
他转向大汉,语气随意地建议:
“大哥,要我说,男的挑几个看着还有点力气的,带回去当苦力使唤,挖矿砍柴总用得着。至于这些女的嘛……”
他目光扫过人群里蓬头垢面、不成人形的女囚,包括杜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嫌弃。
“啧,瞅瞅这模样,比母夜叉还磕碜,看着就倒胃口。带回去也是白占地方,浪费粮食。不如一刀一个,全宰了省事。”
“对!宰了干净!”
“省心省粮!”
“老五说得在理!”
周围不少匪徒纷纷附和,看向女囚们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死人了。
大汉的目光在群情激愤的手下和那群惊恐绝望的女囚之间扫了扫,似乎也觉得老五说得有道理。
他微微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鬼头刀,看样子就要下令。
杜若蜷缩在冰冷的雪地上,听着匪徒们肆无忌惮地谈论着她们的生死。
尤其是那句“一刀一个,全宰了省事”,像冰锥一样刺进她的心脏。
恐惧瞬间笼罩住了她,手脚冰凉。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