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黑须缠身的“染浊者”
月圆夜还有三天,村里的空气却像浸了浊液似的,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林野的掌心青印每天都会在固定时辰发烫,像在倒计时,而更让他不安的是,张奶奶家传来的消息——她那常年卧病的老伴,竟偷偷吃了半碗带黑丝的面粉。
赶到张奶奶家时,一股混杂着麦麸腥气和腐臭的怪味从窗缝里涌出来,呛得人喉咙发紧。林野推开门,就看到张爷爷蜷缩在炕角,被子被撕得粉碎,裸露的胳膊上爬满了细密的黑须,那些黑须从毛孔里钻出来,像发霉的棉絮,顺着皮肤缠绕,末端还在微微蠕动,把原本蜡黄的皮肤勒出一道道暗红的血痕。
“昨天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就成这样了!”张奶奶哭着抓住林野的胳膊,她的指甲缝里也沾着几根黑须,“他说饿,我没看住,就把倒在院里的黑面粉抓了几把煮成糊糊吃了……现在他连话都说不清了!”
林野蹲下身,刚想碰张爷爷胳膊上的黑须,掌心的青印突然剧烈发烫,那些黑须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收缩,钻进张爷爷的毛孔里,只留下一个个发黑的小坑,坑里慢慢渗出淡黑色的浊液,顺着皮肤往下淌,在炕席上积成一小滩,黏糊糊的像蜗牛的黏液。
张爷爷突然发出“嗬嗬”的怪响,嘴巴张得极大,露出发黑的牙龈,喉咙里似乎有东西在动,接着猛地咳出一团黑丝,那些黑丝落地后竟慢慢展开,变成细小的黑须,往墙角的泥土里钻。老中医赶紧拿出草药包,往张爷爷的口鼻处撒了一把晒干的艾草灰,黑须接触到艾草灰后瞬间蜷缩成球,发出“滋滋”的声响,像被火烧过的毛发。
“是‘染浊’了!”老中医的声音发颤,手里的草药包都在抖,“书里写过,浊液凝成的黑须入体,会顺着血脉往五脏六腑钻,最后把人变成‘浊傀儡’,只知道往地脉方向爬,给浊液当养料!”
林野看着张爷爷痛苦扭曲的脸,他的眼球上已经布满了细小的黑丝,像蜘蛛网似的覆盖在瞳孔上,原本浑浊的眼睛变得漆黑一片,只剩下本能的挣扎。他突然想起磨坊木梁上爷爷的字迹——“浊液出,磨先警,守者需入地脉境”,现在染浊的人已经出现,这就是“磨先警”后的预警,而要阻止更多人遭殃,必须尽快找到青铜牌,在月圆夜进入地脉。
“我们去爷爷的旧屋找找青铜牌!”林野猛地站起身,掌心的青印烫得更厉害了,仿佛在催促他,“爷爷既然把青铜牌当成钥匙,肯定会藏在显眼又安全的地方!”
安安早就收拾好了爷爷旧屋的钥匙,三人匆匆赶往村东头的老房子。爷爷的旧屋常年锁着,推开房门时,一股混杂着霉味和草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结着蛛网,地面落满了灰尘,只有正屋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木盒,红布已经褪色,边缘却没有积灰,显然有人近期动过。
林野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红布,木盒是紫檀木做的,上面刻着和石磨上一样的古符纹,只是纹路更清晰。打开木盒,里面没有青铜牌,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爷爷的笔迹,墨迹已经发暗:“青铜牌藏于古坟后槐树下,需用守者之血启封,切记,启封时不可让黑须近身,否则牌毁人亡。”
纸条的背面还画着一个简易的地图,标注着古坟后槐树的位置,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槐树根缠地脉,黑须聚于此,启封需艾草为引。”
“古坟后那棵老槐树,十几年前就被雷劈过,树干都空了!”安安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发白,“我小时候去过一次,看到槐树根从坟包里钻出来,缠绕着棺材,吓得我再也不敢去了!”
林野握紧了掌心的纸条,青印的热度越来越高,他能感觉到,古坟方向的浊气越来越浓,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村子。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村民的尖叫,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一个村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上满是惊恐,指着村外的方向:“不好了!村西头的好几户人家,都有人染浊了!他们……他们都往古坟那边爬!”
林野冲出房门,远远就看到村西头的小路上,几个身影正趴在地上,像野兽似的往前爬,他们的身上都爬满了黑须,远远望去,像一群被黑丝缠绕的虫子,朝着古坟的方向蠕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必须现在就去古坟找青铜牌!”林野咬了咬牙,转头对安安和老中医说,“你们带村民去磨坊,石磨的古符纹能暂时压制浊气,我去槐树下找青铜牌,月圆夜之前一定赶回来!”
老中医赶紧从药篓里拿出一把晒干的艾草,塞进林野手里:“艾草能驱黑须,你掌心的血是守者血,遇到危险就用血抹在艾草上,切记不要单独和染浊者缠斗,他们已经没有人性了!”
安安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递给林野:“这是爷爷留下的,锋利得很,能割断黑须,我在这里守着村民,等你回来!”
林野点点头,握紧了艾草和匕首,掌心的青印像一盏指路明灯,指引着他往古坟的方向跑去。路上的泥土越来越黑,踩上去黏糊糊的,像踩在没干的墨汁里,偶尔能看到细小的黑须从泥土里钻出来,试图缠上他的脚踝,被他用艾草一挡,立刻蜷缩成球。
古坟越来越近,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槐树矗立在坟包后,树干漆黑,空心的树洞里透出淡淡的黑气,树根像粗壮的黑蛇,缠绕着一座座坟包,有些树根已经钻进了坟包的泥土里,带出淡黑色的浊液,在地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林野刚靠近槐树,就听到树洞里传来“沙沙”的声响,接着无数根黑须从树洞里涌出来,像瀑布似的倾泻而下,朝着他扑来。他赶紧将掌心的伤口再次划破,鲜血滴在艾草上,艾草瞬间燃起淡青色的火焰,他挥舞着燃烧的艾草,黑须接触到火焰后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的怪味,令人作呕。
趁着黑须退缩的间隙,林野蹲下身,在槐树根缠绕的坟包旁挖掘。泥土里满是黑须和黏腻的浊液,挖起来格外费力,他的手指被黑须划破,浊液顺着伤口往皮肤里钻,掌心的青印立刻发烫,将浊液逼了出去,留下一道道发黑的痕迹。
挖了大约三尺深,一把青铜牌突然从泥土里露了出来,青铜牌上刻着和石磨、木盒上一样的古符纹,只是纹路里嵌满了黑须,像长在上面的毛发。林野刚想伸手去拿,青铜牌突然震动起来,树洞里的黑须再次汹涌而出,这次的黑须更粗更长,末端还带着倒刺,朝着他的手腕缠来。
他猛地挥舞匕首,割断了缠来的黑须,黑须落地后竟慢慢聚拢,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球,朝着他的脚边滚来。林野赶紧将燃烧的艾草按在黑球上,黑球瞬间化为灰烬,而青铜牌上的黑须也在艾草的火焰下慢慢脱落,露出了原本青绿色的铜面。
就在他伸手握住青铜牌的瞬间,掌心的青印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青铜牌上的古符纹也亮了起来,两者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林野的脑海里突然涌入一段画面:爷爷站在槐树下,将青铜牌埋入泥土,身后是涌动的黑须,他的脸上带着决绝的表情,嘴里默念着:“守者现世,浊液归源,月圆之夜,地脉开门。”
画面消失时,青铜牌已经完全融入了林野的掌心,和青印合二为一,变成了一枚古符形状的印记。树洞里的黑须突然停止了涌动,慢慢缩回洞里,地面上的浊液也开始往泥土里渗,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召唤。
林野站起身,看着掌心的印记,知道青铜牌已经认主。他转头望向村子的方向,远处的磨坊方向传来隐约的钟声,那是安安在提醒他,染浊的人越来越多了。
月圆夜只剩两天,地脉的洞口即将开启,而他手中的青铜牌,既是钥匙,也是对抗浊液的武器。但他心里清楚,古坟下的黑须只是开始,地脉深处的浊液源头,必然藏着更恐怖的秘密,而爷爷当年的选择,或许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转身往村子跑去,身后的古坟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槐树上的古符纹慢慢暗淡,仿佛在等待月圆夜的降临。而林野掌心的印记,正随着他的奔跑,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脚下布满黑须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