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小路，汇入市区的车流。杨晚栀看着窗外掠过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眼眶又红了。这才是她熟悉的世界，是她本该拥有的生活。
杨晚栀站在白家楼下，看着那栋熟悉的大楼，深吸了一口气，才按下了门铃。
开门的是白书妍的妈妈。看到杨晚栀时，白妈妈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晚栀？你怎么来了？怎么这副样子？”
“阿姨，我找书妍。”杨晚栀的声音带着哭腔，话刚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白书妍正在房间里写论文，听到客厅的动静，跑出来一看，看到杨晚栀站在门口，头发凌乱，衣服上全是泥土，手心还在流血，吓得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
“晚栀？！”她冲过去，一把抓住杨晚栀的胳膊，“你怎么来了？你……你逃出来了？”
杨晚栀点了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书妍，我逃出来了。”
白书妍赶紧把她拉进房间，关上门。她看着杨晚栀身上的伤，心疼得眼圈都红了：“他没发现吗？你怎么跑出来的？”
“他去公司了，后门有个狗洞……”杨晚栀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爬狗洞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眼泪却还在掉，“我跑了好久，才敢打车过来。”
白书妍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到我家就安全了。”
她拉着杨晚栀坐到床边，找出医药箱，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手心的伤口。酒精棉擦在伤口上，疼得杨晚栀瑟缩了一下，白书妍赶紧放轻了动作：“忍忍，很快就好。”
“书妍，我现在该怎么办？”杨晚栀看着她，眼里满是茫然，“我不敢回家，我怕顾明夜找到我。”
“先在我家住下。”白书妍想都没想就说，“我家有客房，我爸妈不会说什么的。等过几天，我们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去别的城市躲躲。”
她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旧手机：“这个你拿着。”她把手机塞到杨晚栀手里，又拿出一张电话卡，帮她装上，“这是我之前用的备用机，卡是新办的，没人知道号码。你先藏起来，别让任何人发现。”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先藏鞋子里吧，贴身放着容易被搜出来。能联系我就联系我，尽量别让手机被发现，尤其是别在外面随便用。”
杨晚栀握着那部小小的手机，指尖微微发颤。这是她逃出来后，收到的第一份安全感。她点了点头：“谢谢你，书妍。”
“跟我客气什么。”白书妍帮她把手机藏进鞋里，又起身去衣柜里找衣服，“你先换身我的衣服，你这身太脏了。我去给你倒点水，你好好歇会儿。”
白书妍刚走出房间，客厅里突然传来白爸爸惊讶的声音：“顾先生？您怎么来了？”
杨晚栀的心猛地一沉，像瞬间坠入了冰窖。
顾明夜？他怎么会来这么快？
她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站了起来，手脚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听到白书妍的声音带着惊慌：“顾明夜？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找杨晚栀。”顾明夜的声音很冷，冷得像淬了冰，穿透门板传进来，刺得杨晚栀耳膜发疼。
“晚栀不在我家！你是不是搞错了？”白书妍的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
“白书妍。”顾明夜的声音里透着压抑的怒意，“让开。”
杨晚栀知道，躲不过去了。顾明夜既然能找到这里，就一定有办法确认她在不在。她不能连累白书妍，不能连累白家。顾明夜的手段，她比谁都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顾明夜站在玄关处，身上还穿着去公司时的深灰色西装，领带却松了松，领口微敞，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像是盛着狂风暴雨。他看到杨晚栀的那一刻，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像要把她生吞活剥。
白书妍挡在杨晚栀面前，对着顾明夜怒目而视：“顾明夜，你别太过分了！晚栀已经逃出来了，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顾明夜没看白书妍，目光死死地盯着杨晚栀，声音沙哑得厉害：“跟我回去。”
“我不回。”杨晚栀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嵌进伤口里，疼得她清醒了几分，“顾明夜，我已经不是你的附属品了，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
“你的生活？”顾明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怒意，“你的生活就是爬狗洞？就是跑到别人家里躲着？杨晚栀，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是！”杨晚栀迎着他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我不想待在那个牢笼里，我想回学校，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人的生活？”顾明夜往前走了一步，白书妍想拦他，却被他身边的保镖拦住了。他停在杨晚栀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把她完全笼罩住，他伸出手，想要碰她的脸，杨晚栀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顾明夜的手僵在半空中，眼底的怒意更盛了。他看着她脸上的泥土，看着她手心包扎的伤口，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抗拒，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公司处理那些该死的文件，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他想着早点处理完回去，或许可以带她去庄园后面的山坡上看看花，或许可以对她温柔一点，或许……他甚至想过，要是她真的那么想学法学，就算让她去学校也没关系，只要她不离开他。
可他回到庄园，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卧室，被撕开的床单，还有后门那个被扒开的狗洞。
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发了疯似的找她，调了沿途的监控，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才查到她来了白家。他一路开车过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她敢不跟他回去，要是她敢再跑，他就……
他就怎么样？
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却依旧倔强地看着他的女孩，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舍不得对她发脾气，舍不得打她，甚至舍不得对她大声说话。
他只能死死地盯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跟我回去，晚栀。别闹了。”
“我没闹。”杨晚栀看着他，眼泪又掉了下来，“顾明夜，你放过我吧。你把我困在身边，我们都不会开心的。”
“开不开心，不是你说了算。”顾明夜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是我的人，只能待在我身边。”
“顾明夜！”白书妍在一旁急得大喊，“你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吗？你要是敢带她走，我就……”
“你就怎么样？”顾明夜终于转头看了白书妍一眼，眼神冰冷，“让白家跟杨家一样？”
白书妍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她脸色苍白地看着顾明夜，她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
杨晚栀也愣住了。她看着白书妍苍白的脸，看着白爸爸白妈妈担忧的眼神，心里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不能因为自己，毁了白家。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顾明夜面前，抬起头看着他：“我跟你回去。”
“晚栀！”白书妍急得快哭了，“你别傻了！跟他回去你就完了！”
杨晚栀摇了摇头，看向白书妍，眼里带着歉意：“书妍，谢谢你。但我不能连累你，不能连累白家。”
她知道，顾明夜真的生气了。要是她执意不跟他走，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白家是书妍的家，她不能毁了这里。
“你想清楚了？”顾明夜看着她，声音低沉。
“嗯。”杨晚栀点了点头，声音很轻，“我跟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不能为难白家。”
顾明夜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杨晚栀以为他不会答应，他才缓缓开口：“好。”
他转身，对保镖说：“备车。”
然后，他又看向杨晚栀，声音缓和了一些：“走吧。”
杨晚栀没动，她走到白书妍面前，轻轻抱了抱她：“书妍，照顾好自己。”
“晚栀……”白书妍抱着她，眼泪掉在她的肩膀上，“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
“不怪你。”杨晚栀摇了摇头，松开她，又对目瞪口呆的白爸爸白妈妈鞠了一躬，“叔叔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她转过身，跟着顾明夜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白书妍，看到她眼里的心疼和担忧，心里酸得厉害。她对着白书妍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顾明夜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这一次，杨晚栀没有躲。
他的指尖很凉，带着烟草和淡淡的雪松味，是她熟悉的味道，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