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背靠着树干,喉咙里全是铁锈味。他没动,也不敢动,只是把小女孩往身后拉了拉,自己挡在前面。腿在抖,不是怕,是真气抽干了,经脉像被火燎过,一抽一抽地疼。
他刚才那一滚,撞断了两根树枝,也撞散了最后一丝力气。
远处密道出口还在响,木栅被撞得咔咔作响。那东西出不来,可也绝不会走。它在等,等猎物自己松懈。
小女孩的手抓着他后腰的破布,指节发白。她没哭,但呼吸急,一下一下戳在他背上。
秦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裂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枯叶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他知道,对那东西来说,这声音比雷还响。
他慢慢抬手,摸向腰间的剑柄。
赤霄剑还在,剑身冷,像块废铁。
他试了试,拔不动。手指一用力,整条右臂就抽着疼,像是筋被谁拧成了麻花。昨晚强行催动幽影兰,又压榨精血延长时间,现在全反噬回来了。
他闭了下眼,把剑柄攥得更紧。
就在这时,剑柄突然发烫。
不是温度,是种从骨头里钻出来的热,顺着掌心往胳膊里爬。他猛地睁眼,剑身没亮,可握着它的那只手,指尖开始发麻。
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借我三成真气,可斩此兽。”
秦昊愣住。
那声音沙哑,像是从锈住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陈年的冷意。他没听过,可又莫名熟悉。
他没答话,只是盯着前方林子。
“你只剩半成?”那声音又来了,竟像是笑了下,“够了。你信我吗?”
秦昊咬了下后槽牙。
他不信命,不信天,也不信鬼神。可这把剑,是他从雨里爬出来时唯一没丢的东西。它认了他,他也认了它。
他点了点头。
“信。”
话音落,他咬破舌尖,一口血直接喷在剑脊上。
血刚沾剑,赤霄剑猛地一震,整把剑腾空而起,悬在他面前半尺,剑尖朝前,剑身泛起一层金光。那光不刺眼,却压得四周树叶都往下坠。
一道虚影从剑中浮出,半透明,穿着破旧剑袍,背对着他,看不清脸。可那股气势,像是一座山突然立在了林子里。
风停了。
连远处的撞击声都弱了一瞬。
小女孩抬起头,小声喊:“剑……在发光。”
秦昊没回应。他全部心神都在体内那点残存的真气上。他像在挖井,一寸一寸往下掏,把最后一点力气抽出来,顺着经脉推向剑柄。
每推一寸,肋骨就响一声,像是骨头在摩擦。
金光顺着剑身往上爬,越爬越快。剑魂虚影抬起手,握住空中那把无形的剑。
就在这时——
“轰!”
最后一道木栅炸开。
黑影从密道口冲出,四肢着地,爪子在地面划出四道焦痕。裂风爪浑身灰毛炸起,鼻孔张开,绿眼死死盯住秦昊。
它没立刻扑,而是低吼一声,耳朵抖了抖。
它听到了。
剑魂动了。
他缓缓抬剑,剑尖对准灵兽,声音不高,却压过林中一切杂音。
“斩。”
赤霄剑化作一道金虹,离弦而出。
裂风爪终于动了,后腿一蹬,整个人弹射向前,爪风撕开空气,直扑秦昊面门。
可它快,剑更快。
金虹划过半空,斜斜劈下。
从灵兽左耳上方切入,贯穿头颅,自下颚穿出。
那一瞬间,连风都被劈成了两半。
灵兽冲势不止,又往前跑了两步,才猛地僵住。脑袋歪了歪,轰然倒地,砸起一片腐叶。
金虹回旋,赤霄剑飞回秦昊手中,剑身轻颤,像是喘了口气。
秦昊没接稳,手一软,剑尖杵进土里,撑住他没倒。
他低头看剑,金光正在褪去,剑身恢复冰冷。那道虚影也淡了,最后看了他一眼,无声消散。
系统提示跳出来:
【剑魂消耗过大,需七日恢复】
他扯了下嘴角,想笑,结果一口血涌上来,顺着下巴滴在剑身上。
小女孩扑上来,抱住他胳膊,声音发抖:“别死……别死啊!”
秦昊没推开她,只是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
他抬头看了眼密道方向。
那边安静了。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二长老不会善罢甘休,账本的事还没完,矿脉的真相也还没揭开。可现在,他至少活下来了。
他弯腰,把赤霄剑从土里拔出来。
剑身干净,没血,可他知道刚才那一剑,是真的斩了命的。
小女孩抓着他的衣角,忽然抬头,指着剑说:“爷爷说过……这把剑,能保护您。”
秦昊一顿。
他没问她爷爷是谁,也没问这话从哪来的。他只是低头,手指轻轻抚过剑脊上那两个字——“秦昊”。
金光早已散尽,可那两个字,像是烧进了铁里,怎么也磨不掉。
他低声道:“它做到了。”
说完,他把剑插回腰间,扶着树干站直。
腿还在抖,但他站住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他没停。
小女孩跟在后面,紧紧抓着他。
林子深处雾还没散,树影一层层压过来。他看不清前路,可他知道,不能停。
走到第三棵老树时,他忽然停下。
右手摸进怀里,掏出那截紫雷竹。
竹身温的,没震,也没响。
他盯着看了两秒,重新塞回去。
抬脚继续走。
前方地面有一片湿泥,他踩上去,鞋底带起一坨烂泥,甩在树根上。
泥里混着一片枯叶,叶上有一滴血,正缓缓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