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月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陌尘眼中难以掩饰的依恋。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将准备告退的君笙紧紧抱在怀里。
“师尊?”君笙身体明显一僵,少年清朗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您……有话直说就好,不用抱的这么紧。”
怀中真实的、带着少年体温的触感,瞬间将陌尘从某种恍惚的情绪中拉回。
他像被烫到般立刻松手,心中暗叹:他还是个孩子……这样会吓到他。
他迅速转过身,借着整理衣袖掩饰尴尬,清了清嗓子,端出师尊的架子:“咳……为师是见你近来进益颇大,心中欣慰。
修行之路漫长,还需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君笙松了口气,目光转向一旁巨大的书格:“弟子明白。师尊,可有适合弟子现下修习的典籍推荐?”
陌尘指向书格:“这里的书籍皆是为师心得所着,你可随时翻阅。”
君笙走近,指尖划过一排排书脊,最终停在一本《空间秘术初解》上,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他抽出书册,带着期待回头:“师尊,这个空间术法看着甚是有趣,弟子可以修习吗?”
“可以。”陌尘应得干脆,心中却掠过一丝迟疑:是否太过纵容他了?
想到君笙如今根基尚浅,他补充道:“不过,从明夜起,每夜戌时一刻,你需到为师寝殿来,为师要考校你功课。”
“是,弟子遵命。”君笙恭敬行礼,“那弟子明夜再来。”说完便欲告退。
就在君笙转身的刹那,陌尘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攥住了他宽大衣袖的衣角。
那点细微的牵扯,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留恋。
“师尊可还有事?”君笙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攥着自己袖口的手。
陌尘望着少年清澈却陌生的眼眸,一时有些出神,那句藏在心底的话竟不受控制地滑出唇边:“……师尊有些畏寒,今夜……可否留下陪我一宿?”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君笙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小脸上写满了为难:“这……这于礼不合吧?
若是被凌洲师兄撞见,定要说弟子不尊师重道了。”他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了一眼,仿佛凌洲真会突然出现。
陌尘心中一阵无力:没有记忆的阿笙,当真是单纯耿直得……让人无可奈何。
他松开手,扯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挥了挥手:“罢了,是为师思虑不周。
夜已深,你且去安歇吧。”
“弟子告退。”君笙如蒙大赦,快步退出了待月殿。
殿门合拢,将殿外的虫鸣、流水声和微凉的夜风隔绝在外,也带走了殿内最后一丝暖意。
陌尘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中,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良久,才低低叹息一声。
他走回内室,将自己裹进冰冷的锦被,蜷缩起来,那点失落和无奈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辗转反侧,直到意识被阴沉的睡意吞噬。
再睁眼时,刺骨的冰冷并非来自薄被,而是缠绕在四肢上、沉重冰凉的玄铁锁链。
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伴随着锁链拖曳在粗糙石地上的刺耳刮擦声,令人心塞。
“尊上威武!那白川仙君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要人。不知尊上打算如何处置那月神?”一个谄媚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风承。
“处置月神还轮不到你来决定。”另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声音响起,是君笙,却充满了陌尘此刻最不愿回想的暴戾与威压,“来人把他拖下去,杀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极其短促的闷响和液体溅落的声音,随后便是一片死寂。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尊上,月神醒了。”另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回报。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停在石床边。
君笙的身影笼罩下来,挡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
他沉默地坐下,动作近乎粗暴地解开了陌尘手脚的锁链。
然而,陌尘还未来得及感到一丝轻松,一个细长的琉璃瓶便递到了他唇边,瓶内不明的液体散发着不祥的甜腻气息。
“小尘儿,喝了它。”命令的口吻,毫无转圜余地。
“不要……我不喝。”熟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陌尘的心脏,他抗拒地别开脸。
下巴被冰冷的手指狠狠捏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从今天开始,只要你说一句不要或者拒绝吾的话,就让你天天都下不了这床榻。”
瓶口强硬地撬开他的齿关,那辛辣滚烫的液体不容抗拒地灌入喉咙,灼烧感瞬间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身体内部像燃起了一场无法扑灭的大火,皮肤却因冰冷的锁链和石壁而激起阵阵战栗:“任你如何欺辱我,我也不会顺从你,咳咳……你就是个疯子。”
“不顺着吾,便会受苦。”君笙俯身,灼热的气息喷在陌尘耳畔,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今夜,是你自己来取悦吾,还是跪在这里一夜不起。”
陌尘清冷的眼神淡漠道:“我选择跪下以后都要远离你。”
“吾与你同眠多年,情愿选择跪在地上一夜,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按照凡人说法,总该你要对我负责的。”
君笙嗤笑一声,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抓住他的手臂:“夫君待你不够好,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道侣。”
陌尘反驳:“你这人说话做事真有意思,负责是这样用的吗?”
君笙笑道:“吾不管,你就要对我负责,你可知道曾经我去寻过你,小尘儿,你可曾认出过我?”他的质问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陌尘混乱的意识上。
陌尘意识不清,脸红心跳加速着:“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君笙:“看你这样子,就是没认出我。
小尘儿,喊夫君,喊了我就放过你。”
过了许久,他终于是抵抗不了醉生梦死露的侵袭。
也不知道喊了多少声,直到他被那阴冷魅惑的笑声拉回了现实。
“哈哈哈,嘴里说着不要喊我,让吾离你远点,身体不是挺诚实,喊了这么久,累不累,嗯。”君笙的笑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得意。
他语气愤怒:“早这样不就好了。
良久之后,他没了声音。
“小尘儿,”君笙带着浓重的占有欲和冰冷的审视说道,“月神当得好好的,为何要将那狐狸藏在月宫,那是吾为你筑的宫殿。
就算把你们封在避尘珠里,你们还敢日夜相对?如今,你的神位是吾赐予,你的一切皆归吾所有。
说,夫君今夜让你满意吗?开心吗?”
他强迫陌尘看着自己的眼睛,阴冷的说着:“说话,以后吾问你问题都要有所回复,只要你沉默寡言一次,吾就杀一个修士,直到你开口说话为止。”
陌尘无语,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你想怎样就怎样,想杀就杀,开心就好。”
君笙:“你不是说万物众生皆苦,众生平等,要我好好善待凡人,给他们一次改变的机会,可惜,你也放弃他们了。”
陌尘冷眼相看:“你,咳咳……”
“呵,装什么清冷高洁,你是吾一手养大的,骨子里是什么模样,我岂会不知?”
君笙猛地将他翻转,压在冰冷的石壁上,一只手带着惩罚意味地向下游走,“现在,告诉夫君,月尘……他究竟是谁?”指尖带着威胁的力道。
巨大的羞耻和一丝残存的清醒在体内激烈撕扯,陌尘痛苦地喘息:“你……你不是……都知道了……还问我……”
一个带着血腥气的、掠夺般的吻狠狠堵住了他后面所有的话,将他彻底拖入更深的漩涡。
“痛……”寒毒反噬席卷而来,他下意识的把身后之人抱的更紧。
“小尘儿的声音……真好听……”君笙低沉沙哑的嗓音,如同魔咒,烙印在灵魂深处。
刺骨的冰冷取代了梦境中灭顶的灼热。
陌尘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破喉咙。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眼前是熟悉的青纱帐顶,晨光熹微。
是待月殿……是月影宗……
他刚想松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动作却猛地僵在半空。
隔着那层半透明的青纱帐幔,四道模糊却无比清晰的身影,如同四尊沉默的塑像,静静地伫立在寝殿内。
空气凝固了。
凌玉垂着眼,声音不高,却像惊雷般炸响在陌尘耳边:“仙尊……您方才,一直在说梦话。”
梦话?
陌尘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心里嗡的一声,不知所措。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他瞬间吞没,脸颊火烧火燎。
那些不堪的呓语、那些梦中的屈辱反应……难道都被听去了?
尤其是……君笙。那个在梦中对他施尽暴虐、此刻却站在纱帘外的小徒弟。
“本座无事。”陌尘的声音干涩紧绷得厉害,他猛地扯过锦被盖住那片湿迹,几乎不敢再看帐外,“尔等……先退下。
待本座更衣……再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脚步声迟疑地响起,依次退出殿外。
门被轻轻合拢的声响,听在陌尘耳中却如同赦令。
寝殿内死寂一片。
陌尘维持着僵硬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猛地掀开被子,几乎是踉跄着滚下床榻,冲进偏殿的浴池。
温热的池水包裹上来,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脸上滚烫的羞臊。
他将自己整个沉入水中。
“玄铁锁链锁住的是神骨,醉生梦死露诱惑的才是神魂……而吾是你的阿笙,就算你元神消散,下个红尘里有缘也自会相见,小尘儿永远都摆脱不了吾。”梦中君笙冰冷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哗啦!
他猛地从水中抬起头,大口喘息,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狼狈滚落。
完了。全完了。
高踞云端的陌尘仙尊。
陌尘看着水面倒影中自己惊惶失措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那层维系了千年的、清冷孤高的外壳,就在这个清晨,在几个弟子沉默的注视下,被一场不堪的春梦,扰的心乱。
那片月光都照不进的内心,彻底剥了个干净。
他泄愤似的狠狠拍打了一下水面,水花四溅。
“仙尊的体面……呵,碎得比池水里的月亮倒影还快。”
半个时辰后,陌尘来到清风堂。
堂内烛火通明,人声鼎沸。
长桌上琳琅满目,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酱香浓郁的红烧灵蹄。
灵气氤氲的清蒸玉髓鱼、甜香扑鼻的桂花糯米藕,还有各式精致的桃花酥。
荷花酥做成灵兽的模样??各色佳肴糕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与光泽。
觥筹交错间,天道宗宗主正与逍遥宗大弟子高声谈论着最近的秘境异动。
瑶光殿圣女含笑听着花神女夷描述新培育的奇花异草,雨神竹林则安静地坐在女夷身侧,目光温和。
整个大殿洋溢着欢庆的生辰氛围。
角落的阴影里,站着两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陌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无名压低声音对身边戴着帷帽的人道:“阿尘,走了。融魂之事,入夜再来。
人多眼杂,且让你这分身好好过个生辰。”
公仪尘围帽下传来带笑的声音:“急什么?多热闹,多待一会儿。
上房顶,还是?殿内藏起来?”
无名语气微愠:“死性不改,说点正经的事。虽说你三魂七魄被分裂,行事风格变了许多,但好歹是公仪尘,只要是这个名字,你就不能随心所欲。”
公仪尘用最硬气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行行行,打住。无名哥哥我知道了,说正事,说正事要紧。
此月神乃顾陌尘重生。
善恶分身不在此处。
走,去人界寻。”
无名:“总算知道轻重,走。”
两人身影悄然融入阴影,消失无踪
正与女夷交谈的陌尘神识微动,感应到那两人的离去。
他端起酒杯,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本座谢过诸位盛情,请尽兴而归。”
“仙尊不再饮几杯?”有人笑着起哄。
“实在不胜酒力。”陌尘推辞。
女夷立刻上前一步,笑着挡在陌尘身前:“仙尊旧日伤未愈,不宜饮酒。
诸位若未尽兴,我来奉陪。”她爽朗的笑声引来一片善意的哄笑附和,气氛融洽。竹林默默将一杯清茶递到女夷手边。
陌尘看着眼前喧器,只觉恍然如梦。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的法器折射出一道刺目强光,正打在陌尘脸上。
殿门也在此刻“砰”地被推开。
“月神,小陌呢?竹屋没有他,他是不是在这儿?”
月尘风风火火闯进来,一把抓住陌尘的手臂摇晃着问。
他带起的劲风,恰好吹落了陌尘用以遮蔽强光的帷帽,幽影纱自动覆眼,也掀起了角落刚刚消失那两人遗留的一丝微弱尘埃。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强光刺激,让殿内瞬间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就在这一刹那
“别看。”凌洲一声低喝,反应极快地伸手,严严实实捂住了身边君笙的眼睛。
“师兄?”君笙被捂得猝不及防,眼前一片黑暗,“师尊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看?”
“小孩子看什么看。”
凌洲语气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等你大了,有的是机会看清师尊的脸。”
门口又急匆匆追进来一个清秀少年,他红着脸对月尘喊道:“师尊,快松手。
大家都看着呢!”
月尘这才惊觉自己失态,讪讪松开了抓着陌尘的手。
他似乎有些懊恼,随手端起桌上一杯酒塞到陌尘手里:“月神,跟我喝一杯。
喝了它,我就原谅你。”
陌尘脸色微冷,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谁原谅谁,我记忆中的月尘,可不是这般不知恩图报、蛮不讲理的狐狸。”
月尘凑近,几乎是咬着牙在陌尘耳边低语:
“你还好意思说我不讲理,若非你把我雕得如此像你自己,君笙至于追着我喊你的名字吗?”
陌尘眼神微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时...神魂反噬,日夜煎熬,意识混沌下随手而刻.…并非刻意。”
月尘:“刻不刻意的我不知道,反正你得补偿我,那小子现在真的成了你的徒弟,还对你那么恭敬,之前他对我做的那些事,就由你月影宗陌尘仙尊来赔偿。”
陌尘察觉到异样,走近他的身边,轻声细语道:“你是月尘的分身,他的本体在哪里,来我这里想做什么。倒是学了你师兄不少术法。”
月尘拿起一杯果酒,突然上手:“你不也是师兄的一缕分身,你能学,我就不能学。我们难得一见,月尘请仙尊饮下。”
陌尘接过杯盏,一饮而尽。
他突然凑近陌尘的耳边,嘴角微微上扬:“呵,狐族魅术。”
话音未落,陌尘身形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煞白,竟直直向后倒去。
“师尊!”
“仙尊……”
“仙尊!”
月尘离得最近,下意识伸手捞住他。
凌洲和凌玉也立刻冲上前扶住。
凌洲瞪着月尘,叉腰怒道:“都说了师尊有伤不能喝酒。
你?你快走开。”月尘被他吼得一愣。
陌尘靠在凌玉肩上,强撑着扶额,声音虚弱却清晰:“不得无礼.…他是为师师弟。你们…代我招待宾客,务必尽兴….为师回殿歇息。”
他挣脱搀扶,强行稳住身形,步履有些踉跄地朝殿外走去。
月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撇撇嘴:“装得还挺像.…狐族魅术竟然迷晕不了你,你终究还是对我有所防备。”语气复杂。
凌玉看着陌尘明显不稳的步伐,忧心忡忡地低声问凌洲:“从前仙尊干杯不醉,如今怎会..
凌洲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沉痛:
“是那百年魔界囚禁…彻底伤了根基。”凌玉闻言,眼神剧震。
“我去看看仙尊,”凌玉对凌洲道,“你和君笙在此照应。”
月尘也拉起月白:“月白,我们走。”
“师尊,去哪儿?”
“人界,找师兄。”
“人界那么大,去哪个城?”
“信江城是两界交汇处,先去青桑城。”
“青桑城?好远啊!御空飞行?”
“规矩多,变回狐狸身。”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殿外夜色中。
夜色渐深,清风堂的热闹也接近尾声。
宾客们纷纷起身告辞,大多带着微醺的醉意。
逍遥宗那位豪饮的大师兄此刻脚步虚浮,全靠身边一个俊美的小药童搀扶。
小药童一边吃力地架着他,一边忍不住埋怨:“让你别喝这么多,偏要逞能。
活受罪吧。”
君笙正与女夷、竹林道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对师徒。
女夷笑着对君笙道:“放心,我们就在明月阁住下,仙尊不会怪罪的。”
君笙点头:“仙子随意,住得舒心便好。”他转头对忙着指挥弟子收拾礼物的凌洲道:“师兄,我去看看师尊,你也早些歇息。”女夷与竹林相携走向清风堂旁的明月阁。
待月殿外,月色清冷。
凌玉独自坐在殿前台阶上,手托着腮,望着月亮出出神,神情恍惚。
君笙走近,轻拍他肩膀:“凌玉?想什么呢?”
凌玉闻声抬头,朦胧月色下,少年清俊的轮廓竟与记忆中某个身影重叠。
他脱口而出:“神君。
您快进去看看公子….”
君笙一愣,随即温和道:“凌玉,我是顾君笙,不是神君。
你太累了,每次都喊错。快去休息吧,师尊这里有我。”
凌玉猛地回神,看清眼前人,眼神一黯,低声道:“仙尊他.….似乎伤情反复,心情不佳,你…小心些。”
君笙有些诧异:“师尊一向温和,怎会心情不佳就对我发脾气。”他未再多言,轻轻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凌玉看着合拢的殿门,在清冷的月光下轻轻叹了口气
殿内烛火昏黄。
君笙一眼便看见陌尘伏在书案上,已然昏迷,脸色苍白如纸,唇边甚至隐有一丝未干的血迹。
银发遮住了脸,君笙看不真切。
君笙心头一紧,连忙取过床榻上的锦被,小心翼翼地盖在陌尘身上。
他自己则抱膝坐在旁边的软榻上,默默守护着。
夜半,陌尘浑身颤抖,喃喃自语着:阿笙,阿笙……
“师尊又做噩梦了….做噩梦为什么喊我的名字。”君笙望着陌尘即使在昏迷中也微蹙的眉头,心中忧虑,“若能进入师尊梦中,看看他究竟在经历什么,该多好.….”
这个念头一起,他忍不住轻轻起身,走到书案边,犹豫着伸出手,想撩开陌尘散落在脸颊的几缕银发,看得更仔细些。
就在这时,昏睡中的陌尘仿佛感应到什么,无意识地动了动,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拉紧了身上的锦被。
君笙的手停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
他无声地退回软榻,继续守望着,眼神里充满了少年人的关切与无能为力的忧心。
梦境深处,魔气森森。
庆功的喧嚣震耳欲聋。
高高的王座之上,厚重的纱幔隔绝了下方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两个交叠的身影轮廓。这是被囚禁的第五十五年。
君笙声音带着酒意和魔性的冰冷,隔着纱幔,清晰地命令:“上来。”稍顿,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再次命令道:“不要惹吾生气,今日吾心情好,过来陪我饮酒。”
陌尘小心的靠近了王座,双手却突然被缚在背后,双脚也被无形的魔气锁住,更被施了禁言术,发不出任何声音:“不是陪你饮酒吗?你这样,我怎么陪你饮酒。”
他被迫承受着,身体因屈辱和无法言说的痛苦而剧烈颤抖。
君笙似乎对沉默不满,捏住他的下颌,另一只手带着狎昵的意味下滑,声音喑哑,带着被魔气扭曲的占有欲:“别动,你不听话,就这样待在吾的身边就好。”
陌尘痛苦地闭上眼,被迫执行着这当众的羞辱。
每一次动作都像在凌迟他的尊严,下方魔兵城主的喧闹声浪如同针扎。
君笙感受着他的服从,发出一声低沉的笑,仿佛在欣赏一件属于自己的玩物,魔气让他的声音充满了暴戾的满足:“很好,记住,你的一切,都是吾的。
无论是这身子,还是那月神之位…
都不过是吾的恩赐。”
他俯身,在陌尘耳边低语,热气带着酒意和魔息:“别想着那只狐狸,更别想着别人…他们护不住你。
你只能在这里,在吾的手掌中…任吾欺凌……”话语中的偏执与毁欲,彻底掩盖了昔日的半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