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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尘的脚步刚落在幽冥界阴湿的地面上,相宜就抬起了头。

他看见那人一身风尘地站在奈何桥头,桥下暗沉的水光映在他衣袍上。

相宜上前一步,声音不高不低:“恭喜仙尊归来。不知仙尊有何吩咐?”

陌尘脸上没什么喜色,只问:“本座的善恶分身在哪里?”

相宜微微低头,语气恭敬:“善恶分身,在青桑城红尘阁。”

他闻言转身就要走,青石板桥上脚步声清晰。

相宜快步跟上两步,又补了一句:“有苏家那个狐狸也在,妖族的葬红辰,魔界的夜辰都在。”他停顿一瞬,声音压低了些,“你要小心有苏月尘。”

陌尘脚步顿住,没回头,只是抬手向后一摆:“多谢,告辞。”

衣袂拂过空中,他径直朝青桑城的方向走去,再没回头。

相宜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没入幽冥界浓稠的雾气里,桥头几盏孤灯晃了晃,映得水面一片破碎。

陌尘踏入红尘阁时,并未引起太多注意。阁内烛火暖昧,丝竹声靡靡,人声嘈杂中夹杂着杯盏碰撞与调笑之声。

他的目光瞬间便被高台之上那道身影攫住正是他分离已久的善恶分身,此刻竟融为一体,化身为一个眼波流转、风情万种的存在,自称“忘情公子”。

只见“忘情公子”并未如寻常头牌般隐匿于纱帘屏风之后,而是毫无遮蔽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软剑,正随着凄婉的乐声翩然起舞。

剑光时而如银蛇吐信,带着冰冷的锐利刚毅;时而又似流水潺潺,动作柔美缠绵。

手腕翻转间,剑尖划出的弧线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他足尖轻点,旋转腾挪,衣袂飘飞,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无声诉说,引得台下阵阵疯狂叫好。

“妙啊!忘情公子这剑舞,真是刚柔并济,看得人心痒难耐!”

一个富商模样的男子捧着酒盏大声赞叹。 “可不是么!只可惜,至今也没人说得清夜里在忘情公子房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身旁的书生摇头晃脑,既惋惜又充满无限遐想。

“越是记不得,才越是勾人哪!若能一亲芳泽,便是倾家荡产也心甘!”

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 这些议论纷纷涌入陌尘耳中,让他眉头紧锁。

他的分身,竟在用这种方式汲取修为,玩弄人心,甚至……留人过夜?

他强压下立刻上前清理门户的冲动,目光锐利地扫向二楼雅间。

凭借神识感应,他很快锁定了其中一间有苏月尘、妖王葬红辰以及魔界二城主夜辰的气息皆在其中。

陌尘隐匿自身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那间雅室。

“留影珠。”

隔音结界对如今的他形同虚设,室内压低的谈话声清晰传来:

“……计划便是如此。”有苏月尘那熟悉却染上几分阴冷的声音响起,“你们听本皇的,不需要利用好公仪尘那些风流旧账,也能让天庭那帮仙家震怒。

届时,本皇等假意投诚于他,怂恿他‘反了那天庭’,他手上可有至关重要的人物,天帝陛下自然会铲除他,就算公仪尘求情,本皇可以暴露他戮凡人城池的惊天惨案。”

呵呵,公仪尘的本体好不容易现身,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接口,想必是妖王葬红辰,“届时,妖族便可顺应‘天命’,以‘替天行道、庇护人族’之名,光明正大地……清扫人间。

停战太久了,这三界,也该重新洗牌,热闹热闹了。”

话语中充满了对血腥的渴望。

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应是夜辰补充道:“而公仪尘,便是引发这一切祸端的‘罪魁祸首’,届时还请妖皇陛下莫要顾念旧情。

他的血,不仅能助我等修为大涨,更是点燃战火的最佳引信。”

只有这样妖皇陛下才能得偿所愿,能将师兄永远禁锢在身边,而我等,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陌尘心中凛然。

原来他们并非真心合作,月尘欲锁公仪尘,而妖王与魔城主则觊觎公仪尘之血与三界乱局,企图嫁祸于他,并以正义之名行杀戮之实。

他收回留影珠。

时机紧迫,陌尘不再犹豫。

他心念急动,暗中运转融魂法诀。

他利用空间术法,将时间暂停。

高台上那正舞到极致、引来满堂喝彩的“忘情公子”身影猛地一滞,脸上浮现瞬间的茫然,随即整个人化作一道微弱的光芒,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瞬息间穿透楼板,没入陌尘体内。

陌尘与善恶分身融魂很是轻松简单。

时间恢复后,众人只是觉得忘情公子中场休息片刻,并未起疑。

一股庞杂的记忆与情感洪流般涌入陌尘识海,他迅速梳理压制。

此刻必须立刻离开。

他正欲转身,一名端着酒水的小二恰好从旁经过,见他站在雅间门外,下意识地恭敬问道:“忘情公子,您怎么在客人门口不进去,需要小的为您通报吗?”

就这一句问话,坏了事。

雅间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拉开,有苏月尘锐利的目光瞬间落在陌尘身上。

此刻陌尘刚融合分身,气息尚未完全稳固,加之他刻意模仿了几分分身那特有的慵懒气质,月尘竟一时未察异样,只当是“忘情公子”在门外窥听。

月尘眼神一冷,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危险的柔和:“忘情公子,你在此处……可是听到了什么?”他侧身让开通道,室内葬红辰和夜辰的目光也同时投来,带着探究与一丝杀意。

陌尘心念电转,迅速收敛起所有本尊的气息,模仿着分身平日那漫不经心又带着勾人意味的语调,微微垂眸,掩饰眼中真实情绪,轻笑道:“不过是舞得累了,寻个清净处歇歇脚,刚走到这儿罢了。

几位贵客的雅间,岂是我能随意探听的,妖皇陛下多虑了。”他姿态放松,甚至故意流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慵懒与无辜。

月尘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未发现破绽,眼神稍缓,但并未完全打消疑虑:“既如此,进来吧。正好,本皇有话要问你。”他转身率先走入室内。

葬红辰和夜辰交换了一个眼神,未出声,显然默许了月尘的决定,但他们的目光依旧如芒在背,停留在陌尘身上。

陌尘心中暗叫不妙,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忘情公子”的风情,应了一声“是”,抬步迈入了这龙潭虎穴。

他知道,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刚刚开始。

月尘的手指刚要触到陌尘的肩头,他便侧身避开了:“本皇带你去一个地方。”

陌尘懒洋洋地向后一靠,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双臂舒展地搭在扶手两侧,一条腿随意地抬起来,踩在桌沿:“不去。”

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我在这儿好吃好喝,有人捧着,有人砸钱,凭什么要走?”

葬红辰突然动了。

他一把反扣住陌尘的手腕,力道又狠又急,猛地将他整个人摁倒在冷硬的木桌上。茶杯震了震,溅出几点水渍。

“跟他废什么话?”葬红辰冷笑,手下压得更重,“你看他这张脸……和月神像不像?说不定,就能刺激出点什么。”

夜辰慢悠悠地踱步上前,声音里带着点回忆般的玩味:

“说起来……当初月神沦为凡人,可是在我府上做过男宠。”

他俯身,靠近陌尘的耳边,轻轻道:“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是真好看。

可惜啊……

没享用几天,就被君笙抢走了。”

陌尘被压得动弹不得,却低低地笑了一声。

桌面的木纹硌在他的脸颊上,微微发凉。

月尘一掌推开夜城主:“现在也轮不到你来享用,跟上。”

次日清晨,公仪尘醒得极早。

君笙找到他时,他正斜倚在树枝间,拎着一只白玉酒瓶。

枝叶间隙漏下的晨光落在他微蹙的眉间。

“师尊,可是有不开心的事?一大早就喝酒容易伤身体,快别喝了。”君笙轻巧地跃上树枝,在他身边坐下,伸手便要去拿那酒瓶。

公仪尘手腕一转,轻巧避开:“小阿笙,你放心,为师千杯不醉。”

“师尊,您之前不是不善饮酒吗?小心寒毒反噬。”君笙语气担忧。

公仪尘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是小阿笙关心我。

鉴于是你在关心,为师勉为其难接受。”他说着,轻飘飘落在地上,转头问道:“找为师何事?”

君笙也跟着跳下,站到他面前:“今日是决赛,师尊希望弟子怎么打?”

公仪尘伸手,指尖轻轻捏了捏君笙的脸颊:“速战速决。对手虽非死敌,但何时该做何事,你应该懂的。

万不可优柔寡断。”

君笙顺势在他温热的掌心蹭了蹭:“师尊最好了,师尊,我喜欢你。”

公仪尘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纵容:“小阿笙真是为师的逆徒,胆子越发大了,说话也不顾及场合。”

君笙就势抱住他,仰头问:“小尘儿喜欢这样的阿笙吗?”

公仪尘温柔地笑了笑:“大逆不道,喊师尊。”

君笙松开他,眼睛亮晶晶的,连声喊道:“师尊!师尊!师尊!”

公仪尘转身走在前面,君笙就跟在后面一声声地叫着。

公仪尘终是忍不住,停下脚步,语气随意却带了一丝探究:“听说小阿笙还是金丹期?为师的神木叶子不是给了你吗?怎么修为不升反降。”

君笙连忙解释:“师尊,我在隐藏修为。若让他们察觉端倪,又要说我欺人太甚,说些难听的话…弟子不想师尊因我受扰。”

公仪尘心下微暖,语气也软了几分:“小阿笙长大了,会替为师考虑了,不错。”

他抬眼望向天空,忽然喃喃自语:“可惜,冬天那么冷,太阳那么大,好像没什么效果。”

君笙疑惑:“师尊怎么突然感慨起来?”

公仪尘问道:“阿笙,你说还会下雪吗?”

君笙:“师尊想看雪景,打雪仗是吗?”

公仪尘眼睛倏地亮了,猛地点头:“小阿笙真懂为师。”

君笙拉起公仪尘的手,拇指郑重地印上他的拇指:“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出来,但弟子答应师尊,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师尊去看雪景。我们拉钩,约定好。”

公仪尘任他动作,眼底有着浅浅的憧憬:“好,小阿笙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君笙却忽然停下脚步,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师尊的性格和以前不一样,给弟子的感觉也不一样了。”

公仪尘也停下,沉默片刻,轻声道:“阿笙,我是公仪尘,不是顾陌尘。”

他本以为君笙会惊讶追问,甚至责怪。

却没料到,君笙直接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泪水瞬间浸湿了他肩头的衣料:“阿笙……终于等到师尊了。

不管怎样,你们都是师尊。”

公仪尘怔住,任由他抱着。

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问:“阿笙是更喜欢我,还是你的小尘儿?”

君笙闷闷的声音从他肩头传来:“有区别吗?小尘儿是师尊为了救我、护我而凝成的分身。”

公仪尘:“小阿笙果然恢复记忆了。

是不是浮尘珠的原因?”

君笙抬起头,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师尊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问?您和小尘儿……真的有区别吗?”

公仪尘偏开视线:“总得问清楚你更喜欢谁,才好下决心。”

君笙追问:“下什么决心?”

公仪尘立刻解释:“下决心用哪种性格面对你。

融魂后,总不可能一体双魂应付你。”

君笙语气坚定:“我不介意您的过去。小尘儿悲惨的命运也是弟子造成的,所以都有亏欠。

两种性格都存在,师尊才是完整的师尊,弟子都喜欢。”

公仪尘轻笑一声,转身朝前走去:“呵呵,小阿笙野心真大。

不过为师喜欢。

你说的有道理,为师知道了。

快去练武场,别让你师兄等久了。”

君笙看着他背影:“师尊呢?师尊不去?”

公仪尘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为师……待会儿就过去。

让我缓缓,等酒味散了再去。”

“弟子先行一步,告退。”君笙行礼离去。

公仪尘独自在瑶光殿转悠,来到一处莲花池边。

虽是冬季,池中莲花却开得诡异艳丽。

他未及深想,只觉得周身燥热,便褪了鞋袜,将双足浸入冰凉的池水中。

舒适感袭来,想必是起得太早,靠着池边假寐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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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武场上。

君笙将修为提升了两个境界。

幻月剑出鞘,辅以空间戒之力,果然速战速决。

台下哗然。

元道宗弟子:“昨日还是金丹,今日怎么就化神了,太不正常了!”

天剑阁弟子:“初赛、复赛,他的幻月剑都没用,而且用的都是八大宗门的术法,他到底是谁?”

神梦阁弟子:“昨日两位师姐从幻境出来后,怎么问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也精通幻术?”

玄丹宗弟子感叹:“不愧是陌尘仙尊的弟子,果然厉害。”

最后一场,瑶光殿圣女阿璃对战顾君笙。

两人身影在场中急速交错,剑光与灵术光芒不断碰撞炸裂。

几个回合后,令人震惊的是,顾君笙竟现场模仿并还原出瑶光殿的独门秘术“流光碎影”,道道月华般清冷却凌厉的光刃直扑圣女!

圣女阿璃面色一白,急忙捻诀,周身泛起“水月镜花”的护体光晕,却仍被震得气血翻涌。

她迅速调动转灵丹,药力化开,苍白的脸色瞬间红润,消耗的灵力急速补充。

两人攻势越发凌厉,剑招与法术碰撞出刺目的光华,领域之力隐隐碰撞,让擂台结界都微微震颤。

八大宗门的弟子看得目瞪口呆,高台上各位宗主长老也面露惊容。

“果然不愧是这一代的新星,两人在修为上都不相上下,恐怕很难决出胜负。”玄丹宗王宗主对瑶光殿陶殿主低语。

“不知王宗主可知晓这位弟子更多事宜?”陶殿主问道。

“听闻顾师弟是陌尘仙尊最喜爱的弟子,宗内所有术法皆对他开放,连仙尊威震四海的幻月三绝和月落神术他也尽得真传。”王宗主解释道。

“怎未见他用出?”

“或许仙尊大度,不让弟子在此等场合尽露底牌。”王宗主缓声道。

陶殿主目光转向月影宗席位,眉头微蹙:“仙尊为何不在?

难道月影宗此次真正的负责人是那位?”他指向无名所在之处。

“还有,你看他身旁那少年,容貌竟与仙尊如此神似……

他们与仙尊到底是何关系?”

他的追问声不高,却引得台下不少弟子纷纷侧目,看向景之。

景之感到无数目光投来,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小声道:“大伯,他们干嘛都看着我?”

无名面色凝重,低声道:“大伯感应到危险正在靠近,待会儿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父亲。”

“可父亲不在这里……”

“这里有异样他会赶来的。陛下召见,大伯先走一步。”无名身影瞬间模糊,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墨池雨也紧随其后离去。

凌玉无声地上前一步,挡在景之侧前方,低声道:“公子放心,凌玉定护你周全。”景之其实并非害怕,他只是不习惯成为焦点,也不善与陌生人相处,此刻更显得沉默拘谨。

场中,顾君笙与圣女的对决已至白热化。剑气纵横,灵光爆裂,两人身影时分时合,快得只剩残影。

“圣女,我们一招定胜负如何?打了两个时辰,你不累我还累。”君笙以剑撑地,微微喘息,随即挑眉,“话说你用的什么丹药,恢复得这般快?”

圣女阿璃气息也略有不匀:“师弟不也隐藏了修为,要不你不要压制修为,光明正大打一场如何。”

君笙笑了,带着点顽劣:“那不就成我欺负师姐了,不行,师尊会不高兴的。”

“多大人了,还在乎师尊心情如何?”

“你不懂,”君笙嘴角噙着笑,眼神却认真起来,“我的师尊,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

两人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幻月剑金色的剑气刚劈开圣女周身护体灵光,凝在半空尚未消散,整个天际骤然昏暗!风声骤停,所有助威呐喊声像被掐断般戛然而止。

灰色的云层如同崩堤的浊浪,翻滚着压顶而来,云缝中漏下的天光迅速黯淡,将瑶光殿的琉璃瓦映成一片死灰。

妖皇月尘脚踏丈高玄黑妖云,现身于空。玄色龙纹袍角拂动间,紫电在云层中窜动嘶鸣。

身后妖族众将形态各异,青狮鬃毛如钢针耸立,巨虎妖在云间咆哮甩尾,带起的腥风卷着枯叶碎石,狠狠砸在练武场巨大的结界光幕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碎裂声。

西侧天空,魔界城主夜辰的白骨战车碾碎虚空而出,车轮过处黑雾翻涌,无数狰狞魔物从雾中爬出,巨爪撕扯空气,毒瘴喷吐,将瑶光殿的白玉栏杆腐蚀出滋滋黑痕。

整座练武场的结界剧烈震颤,符文疯狂明灭,连中央最坚固的比武台都开始簌簌掉落石屑。

先前比武逸散的灵光在这滔天魔威妖气下,微弱如风中残烛。

月尘抓着陌尘的后颈,如同提着一件物品,缓缓降落在主看台之上。

葬红辰与夜辰一左一右立于其身旁。黑压压的妖兵魔将布满天空,煞气冲天。

台下瞬间死寂,随即一片哗然。

“那不是陌尘仙尊吗?

怎么被妖族抓住了?”

“嘘!噤声!那是新上任的妖皇。”

“八大宗宗主都在,我们听令行事。”

瑶光殿陶殿主强自镇定,越众而出,声音灌注灵力传开:“妖族与人界曾有契约,不得为祸人界。这才百年,尔等便要背信弃义吗?”

元道宗李阳真人须发皆张,怒喝道:“快放了陌尘仙尊!否则我八大宗门今日即便全军覆没,也要与你妖族同归于尽。”

“放了陌尘仙尊!”台下弟子被激起血性,怒吼声逐渐汇聚成浪潮,整齐划一,震天动地:“仙尊大义,护我人界。

妖邪退散!誓死不屈!”

一声声呐喊汇聚成磅礴气势,竟暂时抵住了天上的妖氛魔气。

陌尘闻言劝解道:“阿玄,从前的你也是这样的吗?”

“你不是善恶分身,你是顾陌尘,还是公仪尘?”月尘问道。

“呵呵,如今你是越来越分不清我是谁。”陌尘笑的凄凉。

月尘:“不管你是谁,我就是要杀了他,然后得到你。

从前是师弟太过软弱可欺,所以才被他分了尸,挖了心,害我与寂暝同处一体,备受煎熬。”

陌尘:“人界已经一片海晏河清的景象,放下心中的执念。这里也不是天牢星域,不可肆意妄为。听话,回去。”

“聒噪。”一掌下去,陌尘昏迷。

君笙瞳孔骤缩,神识扫过,失声低呼:“小尘儿……怎么会?”

惊怒交加,幻月剑遥指月尘,剑气激荡:“月尘,你这死狐狸,放开我师尊。”

月尘俯视着他,唇角勾起邪魅冷笑:“看样子,你是恢复记忆了?本皇可以报仇雪恨了,疯子拿命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比声音更快。

景之毫无征兆地动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凌厉无匹的剑芒已撕裂空气,直劈月尘面门。

那剑速之快、威势之猛,竟让月尘脸色微变,仓促间抬手格挡。

“千丝引!”月尘冷喝,无数泛着幽光的妖力丝线凭空出现,缠向景之。

一旁的凌玉刚要动作,却见景之身形微晃,那些足以困杀元婴修士的妖力丝线竟寸寸断裂,消散无形。

景之持剑稳稳挡在昏迷的父亲身前,剑身“铮”地一声清鸣,爆出三尺凝实青芒,将月尘再次扫来的磅礴妖力硬生生截断在半空。

月尘赤足踏在已然崩裂的白玉地砖上,指尖紫黑色妖纹闪烁,杀招将发未发。

却见景之手腕疾速翻转,长剑在身前划出三道玄妙弧光,弧光如冷月清辉,瞬间交织成一座光华流转的囚笼,将月尘困于其中。

那月影囚笼的光纹之上竟还缠绕着细碎星辰之力,触碰到月尘的衣袍便发出滋滋灼响,逼得他那汹涌的妖力倒卷回缩。

“哼!雕虫小技!”月尘怒喝,身后骤然展开九条巨大狐尾,尾尖燃烧着青幽业火,猛地甩动,狠狠撞向光纹囚笼。

轰然巨响中,光笼剧烈摇晃,整个练武场随之震动,地面裂开蛛网般的深刻缝隙。

就在此刻,顾景之剑尖倏然直指苍穹,喉间爆发出一声清越长啸:“紫气通天诀。”

啸声落,被妖云魔雾遮蔽的天际骤然被一道沛然莫御的力量撕裂。

紫色霞光混合着纯粹的金色天道之力,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尽数灌注于他手中长剑之上。

剑身紫金光芒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

旁观的凌玉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低语:“竟然……能直接引动天道之力……”

月尘被那煌煌天威般的霞光刺得眯起眼,心头猛地涌起强烈的不安,厉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景之踏前一步,周身气势节节攀升,竟瞬间冲破此界限制,达到惊人的天仙境界。

霞光随他的动作向前悍然推进半寸,压迫得月尘的九条狐尾都剧烈颤抖,青幽业火明灭不定。

他护在父亲身前的背影挺得笔直,声音带着少年人的锐利和不容置疑的决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乃陌尘仙尊之子,顾承泽。

今日你若敢伤我父亲一分,我便踏平妖域,灭你全族。”

“陌尘仙尊……”月尘猛地睁大双眼,看着那张与陌尘极为相似却更显年轻锐气的脸,九条狐尾竟罕见地僵滞片刻,语气中充满了惊骇与无法置信的慌乱,“师兄……师兄他竟然真的……真的和他生下了孩子?”

辛辛苦苦筹谋划策了三千年,师兄啊师兄,你终究还是骗了我。

月尘指着顾君笙愤怒的说道:“顾君笙你毁了我的师兄,我一定要杀了你,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元道宗宗主捋着胡须的手猛地一顿,浑浊的眼珠瞪得滚圆:“陌尘仙尊竟有子嗣,这……这怎么可能?”

玄丹宗宗主说道:“传闻仙尊是百年前仙宫月神,想必是孤独寂寞。

虽没和女修有过牵扯!但不保证他在当神的时候没有心动的仙子。”

“是啊!”天剑阁大弟子紧跟着附和,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我曾随师尊去仙尊殿赴宴,殿内连朵雌性灵植都少见,仙尊怎会有孩子?”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莫不是弄错了?这少年看着不过十六七岁,仙尊若有子嗣,怎会藏到今日?”

“可方才测灵石显化的仙泽,与陌尘仙尊的气息分毫不差,假不了啊!”

“关键是仙尊的夫人是谁?

能让仙尊动心生子,定然是上古神脉或是顶级仙子吧?”

议论声渐渐聚向“陌尘夫人”这个话题,不少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站在角落的凌玉。

凌玉指尖掐得发白,垂着头不敢抬眼。

当年他虽在仙尊身边侍疾,所有事他自然都知道,此刻只觉浑身不自在,仿佛那探究的目光要将他洞穿。

这时,人群后的顾君笙忽然身形一晃,脸色瞬间惨白。

他捂着胸口,脑海中破碎的记忆骤然清晰,千颜丹真的孕育出这个孩子……可那时,他明明自爆本体,当时也没见到孩子,这么些年,他为什么不同我讲。

“荒唐!真是荒唐!他骗了我,也骗了所有人。”顾君笙喉间溢出低喃,声音虽轻,却在嘈杂的议论中格外清晰。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他的脸涨得通红,又迅速褪去血色,“景之过来……”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

陌尘仙尊站在少年身边,眉头微蹙看向顾君笙,而凌玉听得这话,更是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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