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旧事。
这是很久以前的故事。
如今已被多数人遗忘。
是个知晓者寥寥无几、宛若古老传说的故事。
不知魔境为何物,只追求武与侠的旧日中原。
在那个与强者为尊一词无比相衬的年代。
曾有个渴望其他世界的男人。
本不属于这片土地的男人。
渴望着回到原本所在的归处。
祈求能重返故土。
男人长年累月如此期盼着。
最终按捺不住,企图燃尽自身火焰来开启门扉。
那扇能让他回归本源之地的门。
历经漫长岁月。
男人终究找到了开门之法。
虽与他来到此界的方式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男人按捺不住喜悦发出呐喊。
毫不掩饰此刻能重返故土的希望。
然而当他成功撕裂虚空开启门扉后。
男人却不得不绝望地注视着眼前洞开的门。
因为撕开次元显现的门扉,并非他朝思暮想的那扇门。
更何况。
门扉带来了灾祸。
望着撕裂裂隙倾泻而下的灾厄,男人颓然跪地。
不仅无法回到朝思暮想的世界。
更因自己的私欲给世间留下了巨大污点。
后世如此命名——
那道破开空间喷射怪物的裂隙
被称为「魔境门」。
这扭曲的存在日后成为中原最大变数,
历经数世纪仍未被化解的灾劫,
而造就这一切的男人——「火道鬼」的罪业将永世流传,
成为束缚其血脉的第一重业报。
******************
事件发生数时辰后。
我正穿越雾都山脉前往仇家。
虽未妥善处理完黑夜宫的善后事宜,
但仇家既属正派,后续事态须待武林盟抵达山脉再议,
当务之急是护送仇熙凤安全返回世家,
遂留主力人员善后,其余皆向世家进发。
而此刻的我,
正面临极其窘迫的处境。
当我正哼哼唧唧时,南宫霏儿突然发问:
「…很难受…?」
「啊,超级难受。」
「那要…进去吗…?」
「别,千万别。现在这样已经够丢人了。」
我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抹了把脸。
四周若有若无的视线更让我的耳朵烧得通红。
‘…妈的。’
如此羞耻的原因——
是因为我正被南宫霏儿背着走。
柔软触感中,每当风吹过,她的发丝就会拂过我的鼻尖。
‘…为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期间隐约飘来的花香让人在意。
难道是喷了什么香水吗。
本能地开始微微翕动鼻翼时。
脑海里传来神老头酸溜溜的声音。
[舒服得要死是吧。]
‘…看起来是这样吗?’
[不然呢,你指望看起来像什么样子才正常?]
听到这句低声嘟囔,我干咳着移开视线。
虽说环顾四周也只有浓雾,但实在没勇气直视前方。
‘嗯?’
正这么偷偷张望时。
感觉后方不远处投来灼热的视线。
视线的主人是同样被人背着的仇熙凤。
要说有什么不同。
我是被南宫霏儿背着。
而她则是被父亲背着。
该怎么说呢,场面简直尴尬到极点。
父亲背着人这件事本身。
更何况背的还是仇熙凤。
‘干嘛那样盯着我看?’
仿佛完全不在意尴尬氛围,仇熙凤正用盯猎物般的眼神看过来。
不对,确实就是在瞪人吧?
原本就眼神凶恶的仇熙凤这么盯着人看,实在有点瘆得慌。
[现在明白了吧小鬼,你平时看别人就是这种眼神。]
‘…您突然数落我干嘛?’
暂且不管见缝插针挖苦人的老头。
实在想不通仇熙凤为何露出这种表情。
‘明明自己说不愿意被背的。’
毕竟她说过死都不要被南宫霏儿背。
南宫霏儿就这样直接背起了我。
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该不会以为我是自愿被背的吧。’
仇熙凤因丹田被魔气盘踞而无法随意行动,
我则因冲击丹田的反作用力暂时难以运功。
感觉这种状态恐怕还要持续几个时辰。
或许正因为察觉到我的困境,南宫霏儿二话不说就把我背了起来。
毕竟南宫霏儿本就是绝顶高手,背个人根本谈不上轻重。
只是那些投来的视线实在令人不快。
[既然不情愿,当初怎么不叫别人背你]
‘…您说得对。’
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
大概是因为满脑子塞满其他念头,脑子转不过来了吧。
[找这种借口!]
‘…您能稍微安静会儿吗?’
[哼]
今天神老头似乎格外暴躁。
除了上次戏弄他的事,好像还有别的缘由。
性格真是乖僻,既是得道之人就不能豁达些吗?
总之,神老头的唠叨姑且不论。
被南宫霏儿背着这事也先放一边。
现在根本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因为脑子里早已塞满更重要的事。
‘黑夜宫主与天魔…’
光是思考这些就让我透不过气。
宫主为何会带着天魔。
那天魔又为何以那般姿态在宫主身旁。
这些才是我必须想明白的。
正如先前所言,本以为是来自魔境的天魔,实则早已以幼童模样蛰伏中原。
更何况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全都是与前世不同的故事,怎能不让人感到复杂。
‘…黑夜宫几年后会被武林盟摧毁。’
在既定的未来里本该如此。
但眼下发生这种事态,让我有了些不同想法。
‘…或许。’
并非被武林盟所灭。
而是假装被灭?
‘那宫主后来怎样了?’
若真如此,前世的黑夜宫主当真被杀了吗?
若非武林盟所灭,而是黑夜宫自导自演的假象。
那前世的黑夜宫主究竟去了何处?
‘黑夜宫是魔教根基这点确凿无疑。’
如今亲眼确认黑夜宫骨干后来都成了魔教徒。
可知天魔创建领导的魔教实则源自黑夜宫。
‘他们到底在追求什么?’
实在难以理解。
天魔曾解释进犯中原的理由,除证明自己至高无上外。
还说过要净化被玷污的中原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这话里是否另有深意?’
如今想来处处都是疑点。
尤其想到天魔并非来历不明的存在。
而是原本就蛰伏在中原。
更觉扑朔迷离。
‘更何况。’
那张与魏雪儿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当时虽未完全相似。
因气质与气场天差地远,感觉截然不同。
但现在岂止是相似。
不仅身体年龄。
除消瘦些外,样貌完全如出一辙。
这怎么能称之为巧合呢。
‘…难道天魔与魏雪儿有关联吗。’
或者说魏雪儿与天魔有所牵连。
若是如此,关于剑尊的传闻也得重新思量了。
剑尊虽将魏雪儿视作亲孙女般呵护。
但保不齐其中另有隐情。
不,其实心里早已确信。
剑尊必定藏着什么秘密。
‘真他妈离谱。’
已知的所有线索都纠缠成乱麻一团。
根本不知该从何解起。
若说此刻唯一能确定的。
‘现在的天魔有问题。’
这件事。
若问为何如此确信。
想起先前仇熙凤提供的情报和直面天魔时的情形。
据仇熙凤所言。
黑夜宫主绑架她的目的,本是为了让天魔从她身上吸收某种东西。
但据说天魔无法做到这点。
‘如今…说是做不到了呢。’
准确说是无法吞噬。
而且,与天魔对峙那刻。
天魔盯着我嘀咕的话。
-我的。
天魔分明是看着我说出这句话的。
或许是对我体内魔气的反应。
‘但应该不止如此。’
这是直觉带来的确信。
抚摸着腹部回想。
此刻附着在我身上的魔功。
前世天魔赋予我的魔功。
即便轮回转世仍如诅咒般纠缠的力量。
魔道天吸功。
过去以为只是单纯吸收魔石中的魔气转化为自身力量。
但如今不仅能吸收魔气以外的其他气息。
甚至能让不同气息和谐共存不冲突。
‘原以为重生后魔功产生了变化。’
看来原因并非这么简单。
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
但天魔原本能施展的力量如今无法使用的原因。
大概。
是因为那份力量转移到了我身上吧。
现阶段只能如此推测。
想到这点,愈发懊悔放跑了那些家伙。
‘本不该让他们逃掉的…’
若我能更早察觉。
或者准备更充分些,结局或许会不同。
「…怎么了?」
南宫霏儿似乎听见我磨牙的声音。
用担忧的语气询问道。
望着她湛蓝眼眸,我勉强摇了摇头。
「没什么。」
面对她时我竭力隐藏情绪。
眼下无能为力。
当务之急是先回仇家。
******************
数日后。
我们离开雾都山脉抵达山西。
本就距离不远。
加上为尽快返程日夜兼程。
能平安回到山西已属万幸。
刚踏入山西集市。
身后传来呼唤声。
「弟弟。」
听到仇熙凤的声音,我微微侧首。
刚一转头就看到了仇熙凤的脸。
现在的仇熙凤正被我背着,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的身体果然没过多久就能再次活动了。
既然已经能正常走路,自然也没必要非得趴在南宫霏儿背上。
南宫霏儿虽然露出遗憾的表情把我放下来。
但我不想再忍受这种羞耻的感觉了。
问题是。
-既然痊愈了,现在该轮到你背我了吧?
因为原本舒舒服服趴在父亲背上的仇熙凤,立刻命令我来背她。
虽然我本来打算板着脸拒绝说凭什么要这样。
-背好。
但父亲斩钉截铁的命令让我不得不乖乖接过仇熙凤。
‘…这狗屁家庭。’
原以为自己多少变强了些。
但距离能反抗父亲还差得远呢。
[想跟你老爹耍横还早八百年呢]
听到神老头的话,我点了点头。
父亲的实力我是知道的。
也清楚他在世家隐居时隐藏了实力。
‘亲眼所见,果然宝刀未老啊。’
将破晓天空染成赤红的赤天。
掌心凝聚的气劲与绝技。
更何况那份厚重存在感。
这绝对不是什么区区中原百大高手能比拟的离谱强度。
‘还差得远呢。’
同时也让我再次意识到自己离目标有多遥远。
见我愁眉苦脸,叫我过来的仇熙凤继续道:
「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天珠事件刚过,仇熙凤对我用平辈语气说话这事只字未提。
反倒像是怕我提起珠子的事,故意把话头绕开。
当然这事儿没完,等到了世家肯定要掰扯清楚。
「他们说啊,气氛怪怪的。」
「气氛?」
顺着仇熙凤的话扫视市集。
这里是我重生后第一眼看见的街道。
也是和魏雪儿初遇的地方。
‘怪?’
要说气氛诡异,明明和往常差不多啊?
「到底哪里怪了?」
「唔嗯…难道不是?」
仇熙凤摆出副无所谓的态度,把下巴搁在我肩上调整舒服姿势。
「都到这儿了总该自己走吧?」
「弟弟,姐姐可是病号,那么陡的坡让人家怎么走嘛。」
无语地瞪向仇熙凤。
身旁默默跟着的南宫霏儿突然开口。
「…要不…我来背…?」
这话似乎触了霉头,仇熙凤瞬间垮下脸。
「瞧瞧?自家人说话也敢插嘴。」
听她话里带刺,我立刻顶回去。
「人家好心帮忙你发什么火。」
「弟弟…现在帮谁说话呢?该不会订了婚就急着护媳妇吧?」
看着她扭曲的表情暗自吐槽。
‘这娘们又抽什么疯…?’
恨不得把这货扔路边,但念及父亲在场还是忍了。
边平复心情边继续观察四周。
因为仇熙凤说过的话让我耿耿于怀。
‘…气氛有点微妙。’
确实,隐约能感觉到市井中弥漫着与平日不同的氛围。
虽然说不清具体缘由。
但就在我为此担忧的瞬间。
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原因。
「…啊?」
刚回到世家的那一刻。
出来迎接我的既不是魏雪儿也不是唐少烈,甚至连李长老都不在。
「仇公子您好。」
及腰的黑发、雪白的肌肤,以及仿佛凝结着寒气的天青色眼眸。
微微上挑的眼尾与朱砂色的嘴唇,勾勒出摄人心魄的美人。
「又见面了。」
雪凤慕容熙雅。
她不知为何正停留在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