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风雨暗旌旗,末路龙孙命似丝。
父业倾颓空扼腕,臣心离散枉凝眉。
兵戈扰攘魂难定,社稷崩摧志已疲。
毕竟虚名终一梦,青史惟留几行悲。
《晋书》里写符丕“少而聪慧,好学,有文才”,听起来像个读书人,可生在苻家这种“战斗家族”,光会背诗可不够。苻坚活着时,给他封了个“长乐公”,派去镇守邺城——这地方相当于当时的北方副中心,可见老爹还是挺看重他的。可苻丕这公爷当得,与其说是镇守,不如说是“带薪摸鱼”:史书没提他搞过什么基建,也没说他练出了多少精兵,反倒在邺城囤积了一堆粮草,大概是觉得“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他万万没想到,老爹苻坚会在淝水栽那么大跟头。公元383年,苻坚带着百万大军南下,号称“投鞭断流”,结果被东晋谢安一波“操作”打得稀里哗啦。消息传到邺城时,苻丕正在跟慕容垂喝酒——这位慕容垂可是前燕的“战神”,后来叛逃到前秦的,苻坚对他信任得不得了,还让他跟着苻丕守邺城。现在想来,这简直是把羊圈钥匙交给了狼。
淝水战败的后遗症很快显现:前秦的少数民族部落纷纷造反,慕容垂第一个跳出来,在河内起兵,回头就把邺城围了。苻丕这下慌了,手里的粮草再多,也架不住被天天“堵门”啊。《晋书》载“垂攻邺,不拔,乃筑长围守之”,慕容垂也不着急打,就围着你,看你耗不耗得起。苻丕派人向老爹求救,可苻坚那会儿自身难保,刚回到长安就被姚苌围了,只能派个使者传话说:“你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跑洛阳去。”
这可把苻丕难住了:跑吧,邺城是老爹交给他的,丢了没脸;不跑吧,慕容垂天天在城外叫阵,城里士兵都快饿疯了。他思来想去,决定“曲线救国”——向敌人的敌人求救。当时东晋有支军队在河南,领头的是谢玄(谢安的侄子),苻丕就派使者拿着奏章去见谢玄,说“只要你帮我打跑慕容垂,我就把邺城献给东晋”。这操作堪称十六国版“联吴抗曹”,可惜苻丕没孙权那本事。
谢玄还真派了援军,可这帮东晋兵也是“摸鱼高手”,到了邺城附近就扎营观望,根本不往前冲。慕容垂一看乐了,转头就把东晋援军揍了一顿。苻丕这才明白: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他清点了一下手里的兵,还有三万多人,粮食也快吃完了,再不走就得饿死。于是连夜带着兵冲出邺城,一路往西跑,想去长安找老爹。
可跑到半路,就听说了一个晴天霹雳:苻坚被姚苌杀了。《晋书》里写苻坚的结局特惨:“苌遣人缢坚于新平佛寺,时年四十八”。苻丕听到消息,当场就哭晕了过去——他这辈子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对老爹还是挺孝顺的。手下人劝他:“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长安已经被姚苌占了,咱们得找个地方立足,给天王报仇啊!”
苻丕擦干眼泪,寻思着去哪儿好。这时有人告诉他:“在晋阳(今山西太原)有不少前秦的旧部,咱们可以去那儿。”于是苻丕又带着人往晋阳跑,到了晋阳一看,果然还有几千人马愿意跟着他。手下人趁机劝进:“现在天王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您是皇子,理应登基称帝,号令天下!”苻丕心里其实早就想当皇帝了,可还是假意推辞了几下,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改元“太安”,算是正式接过了前秦的烂摊子。
可这皇帝当得,比长乐公还憋屈。当时前秦的地盘,东边被慕容垂的后燕占了,西边被姚苌的后秦占了,南边是东晋,北边是拓跋珪的北魏,苻丕手里就只有晋阳周围一小块地方,简直是“四战之地”。更要命的是,手下人也不靠谱:有个叫王永的,是苻坚的老臣,倒是忠心耿耿,可打仗不行;还有个叫杨辅的,看着挺能打,其实早就跟姚苌眉来眼去了。
苻丕登基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讨伐姚苌,为老爹报仇。他让王永写了一篇檄文,号召天下前秦旧部一起出兵。《晋书》里收录了这篇檄文,写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姚苌穷凶极恶,弑君害民,天地不容!今朕誓要荡平逆贼,复我大秦疆土,有能斩苌首者,封万户侯!”可喊归喊,响应的人没几个——大家都知道前秦气数已尽,谁也不想陪着苻丕送死。
倒是慕容垂听说苻丕称帝了,派人来“祝贺”,其实是想试探他的底细。苻丕本来就恨慕容垂,见了使者当场就火了,把使者骂了一顿赶回去了。慕容垂笑了:“这小子没本事还挺横,看来邺城没白丢。”转头就派儿子慕容麟带兵来打晋阳,苻丕又打不过,只能再次跑路,这次往南跑到了平阳(今山西临汾)。
跑到平阳没多久,苻丕又犯了个致命错误:他怀疑手下的大将张蚝、徐成要谋反。这俩人其实是前秦的老将,跟着苻坚打了不少仗,忠心没问题,就是脾气直了点。苻丕一怀疑,俩人干脆真的跑了,带着部下投靠了后秦。这下苻丕手里的兵更少了,只剩下几千人,成了真正的“光杆皇帝”。
就在这时,一个叫苻登的远房侄子找上了他。这苻登是个狠人,在陇西拉起了一支几万人的队伍,听说苻丕称帝,特地赶来投奔。苻丕一开始挺高兴,觉得来了个帮手,可后来发现苻登的威望比自己还高,手下兵也多,心里又开始犯嘀咕:“这小子会不会想抢我的皇位?”于是处处提防苻登,俩人面和心不和。
公元386年,苻丕听说东晋的军队在洛阳附近活动,居然又动了“联晋抗姚”的心思——他忘了上次找谢玄帮忙有多惨。这次他亲自带兵南下,想跟东晋军队汇合,结果走到洛阳南边的陕城,就被姚苌的部将吴忠给堵住了。《晋书》记载:“丕与苌将吴忠战于陕中,丕败绩,遇害,时年三十三。”
就这么着,苻丕当了不到一年的皇帝,死的时候才三十三。他这辈子,就像个被命运推着走的木偶:老爹让他守邺城,他就守着;手下让他称帝,他就称帝;最后想找东晋帮忙,结果把自己作死了。《晋书》评价他:“丕承乱亡之后,受制强臣,颠沛流离,终至陨命,亦可怜矣。”
参考《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