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语间未曾明说的往事，让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百里胖胖摸了摸后脑勺，努力消化着信息。
“袁教官，您的意思是……邵队以前也想……干过类似拽哥这种，呃，‘灵活变通’的事？”
他尽量找了个委婉的词。
袁罡斜睨了他一眼。
〔你小子还挺会抓重点。〕
他却没有直接回答，目光转而投向苏小阳和林七夜，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弧度。
“至少，现在看来，结局还算圆满。”
其他人或许只当袁罡指的是沈青竹这次溜号最终安然无事，可苏小阳与林七夜交换了一个眼神。
邵平歌与陈牧野，上京守夜人队伍中最耀眼的一对星，曾被誉为“黑白双煞”。
然而，陈牧野因湿婆怨事件留守沧南，这对黄金搭档的传奇就此中断，也成了邵平歌心头一道难以磨灭的疤。
若非小阳在沧南浩劫中力挽狂澜，救下了整座城市，让黑白双煞得以重聚，这份遗憾，恐怕会伴随邵平歌一生。
正想着，沈青竹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包硬壳香烟和一小盒薄荷糖。
他将其中一包烟递给袁罡，自己则撕开糖盒，捻出一片放进嘴里，眼神飘忽，不与任何人对视。
袁罡顺手接过烟，塞进外套口袋，目光扫过众人。
“人齐了，先送你们去住处，我这边还有点交接手续，弄完了，晚上我做东，给你们接风洗尘。”
“好嘞！谢谢袁教官！”
百里胖胖一听有饭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道谢，气氛轻松了不少。
车辆穿行于上京的车水马龙，最终在一扇漆红的院门前停下。
门楼古朴，两旁的石狮子虽有风化，依旧威严。
袁罡率先下车，指了指院门。
“上京人多嘴杂，住酒店目标太大，容易招来不必要的关注。”
“队长特意让人腾了处闲置的院子出来，你们暂时在这里落脚，胜在安全清净。”
众人陆续下车，打量着眼前的院落，眼中都透出几分惊讶。
尤其是百里胖胖，视线从雕花门楼扫到院内影壁，再到隐约可见的层层院落，他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这地段，二环里吧？独门独院……看这气派，少说也是个三进的大宅子……还、还是‘闲置’的？”
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颊。
“袁教官，这‘将就’的规格……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苏小阳上前，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转过头，笑得眉眼弯弯。
“嘻嘻，这地方真好，太麻烦邵队长和袁教官费心了，我们很喜欢。”
袁罡摆了摆手。
“我先去忙了，晚上过来。”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登车离去。
袁罡的车一走，院门口紧绷的气氛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苏小阳，无声地询问。
他自然明白大家在等什么。
“先进院子，里面再说。”
八人迈步入内，穿过影壁，在正厅那张颇有年头的八仙桌旁各自坐下。
苏小阳没有耽搁，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叶梵的号码。
“嘟——嘟——嘟——”
三声忙音后，电话接通。
“喂，小阳啊，”
叶梵的声音传来，
“袁罡接到你们了吧？都顺利到上京了？”
“是的，叶大叔，我们刚在安排的住处安顿好。”
“那就好。对了小阳，关于你们小队转正的事，006号特殊小队那边很快会联系你们，会有一场小规模的内部比试。”
叶梵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
苏小阳没有顺着话题往下，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直奔主题。
“叶大叔，我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想问问周老师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叶梵的声音戛然而止。
死寂。
苏小阳甚至能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叹息。
终于，叶梵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低沉了许多，每个字都像灌了铅。
“小阳，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情，你为大夏，为守夜人，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的语气里，有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反驳的决断。
林七夜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他上前一步，几乎把耳朵贴在手机上，声音急切。
“叶司令！我们明白您是为我们好，但是，剑圣前辈如今生死未卜，甚至可能已经身陷绝境！”
“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能救他的人，只有我们！”
砰——！
一声拳头砸在桌面上的闷响从手机里炸开，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紧接着，是叶梵压抑着滔天怒火，却又透着深深痛惜的咆哮：
“胡闹！简直是胡闹！”
“周平正在迷雾深处，追杀九柱神里的‘风神’休！目标是夺回被窃走的安塔县和酆都本体！”
“这其中的凶险，你们想过吗？！”
“连身为‘剑圣’的周平都可能万劫不复，就凭你们冲上去能做什么？送死吗？！”
“难道又要让小阳一个人去扛下所有？！他才多大！”
“茫茫迷雾，你们谁能定位坐标？除了小阳，你们谁敢保证在里面不是累赘？！”
“你们的速度，追得上已经一只脚踏入神境的剑圣吗？还是说，你们只是想用自己的命，去给他添更大的麻烦？！”
这一连串的质问，字字诛心，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捅进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刚才还热血上涌的众人，瞬间哑火，脸上一片惨白。
大厅里，落针可闻。
唯有苏小阳，依旧静静地听着。
〔叶大叔说的，都是事实。〕
〔对于现在的七夜他们而言，这些困难，确实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的分身，此刻就在周平身上，是那场棋局里最隐秘的后手。
他看了一眼身旁被打击到失魂落魄的众人。
〔但是……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我或许可以轻易解决所有问题，但他们呢？他们也需要用自己的双脚，跨过绝望的深渊。〕
电话那头，叶梵的声音在爆发后，也渐渐缓和，只剩下疲惫。
“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超你们的想象，你们是大夏的未来，不该卷入这种等级的旋涡。”
“安心休整，努力修炼，尽快提升实力，这才是你们现在最该做的事。”
“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但是现在，这片天，还得由我们这些老骨头，再撑一撑。”
嘟——
电话被径直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