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透过安全屋高层仅有的几扇防弹窗,洒下稀薄而冰冷的光线。
医疗室内,仪器依旧规律地低鸣着。林雪安静地躺在治疗平台上,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平稳却毫无生气,仿佛一个精致易碎的人偶。那场短暂的、令人心碎的“苏醒”,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林夜心中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林夜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一道沉默的剪影。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用料考究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却也将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衬托得更加明显。这身行头,是他新身份“新锐艺术家林”的包装之一。
他久久地凝视着妹妹沉睡的容颜,那双曾燃着焚天怒火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痛楚与不舍。复仇的意志坚如钢铁,但离别,尤其是与这般状态的妹妹离别,依旧如同钝刀割肉。
他缓缓俯身,极其轻柔地,将一个东西塞入了林雪微凉的手心之下。
那是一枚不过指甲盖大小、温润剔透的白色玉牌,形状并不规则,边缘还带着一丝天然的原石质感。但若仔细感知,便能发现其中蕴含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精神力量。这是他用一夜时间,强行从万象神格之脑中剥离出的一丝本源精神力,以玉石为载体固化而成。它无法防御物理攻击,也无法治愈伤势,但它与他之间存在着一种玄妙的联系。
一旦林雪的精神出现巨大波动,或是遭遇到强烈的外来精神侵袭,这枚玉符便会发出只有他能感应到的警示,并能在瞬间爆发出一次微弱的精神屏障,或许…能为他争取到一丝反应的时间。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保护她的方式。
“小雪…”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额发,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哥哥要离开一段时间。去把那个伤害你的混蛋…彻底解决掉。”
“等我回来。到时候,你一定…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像是在对妹妹承诺,更像是在对自己立下誓言。
最终,他毅然决然地转身,不再回头。怕再多看一眼,那钢铁般的意志都会被不舍蚀穿。
走廊里,秦月已经等候在那里。她同样换上了一身干练的商务套装,妆容精致,气质冷艳,扮演着艺术经纪人的角色。她看着林夜走出来,看到他眼中尚未完全敛去的红丝和那份沉重的决绝,没有多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都安排好了。医疗团队是我们最核心的成员,绝对可靠。这里的安全等级是最高级,除非总部被攻破,否则这里万无一失。”
“谢谢。”林夜低声道。
通讯器亮起,庞大海圆滚滚的脸挤在屏幕里,背景似乎是在机场的贵宾室,他看起来也要出发了。
“老林!一路顺风啊!胖爷我这边也搞定了,老爷子松口了,给了我一支家族在欧洲的应急小队指挥权,虽然人不多,但都是好手!咱们维也纳汇合!放心干他娘的,家里有我…呃…有龙组大佬们看着,小雪妹子肯定没事!”
他的大嗓门驱散了一些离别的愁云,带来一丝粗犷的暖意。
另一块屏幕,冷锋的图像也弹了出来,他似乎在机场高速行驶的车里,背后是横放的剑匣。
“已登机。十五小时后抵巴黎,转维也纳。”他言简意赅,眼神锐利如初,“保持通讯畅通。遇强敌,等我。”
他的话一如既往的少,却重若千钧。
“保重。”林夜对着两位战友,郑重说道。
没有更多的告别,通讯切断。
半小时后,国际机场。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广播里播放着各航班的信息,多种语言交织。林夜和秦月混在人群中,拿着符合他们伪装身份的头等舱机票和护照,通过了层层安检。
站在登机廊桥前,林夜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熟悉的土地。这里有过平凡的日常,有过猝不及防的残酷,有过痛失至亲的绝望,也有过绝境逢生的机缘。而如今,他就要带着一身伤痕和满腔仇恨,远赴重洋,去面对未知的危险与强大的敌人。
心情沉重如铁,但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
“走吧。”秦月在他身边低声道。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了廊桥,走向那架即将起飞的国际航班。
找到座位坐下,系好安全带。舷窗外,地勤人员在做着最后的检查。巨大的引擎开始发出轰鸣,飞机缓缓滑向跑道。
伴随着强烈的推背感,飞机加速,最终挣脱地面的束缚,冲上云霄。地面上的城市变得越来越小,最终被云层遮蔽。
新的征程,开始了。
当飞机进入平流层,开始平稳飞行后,秦月解开安全带,神色凝重地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林夜。
“林夜,”她低声说道,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有件事必须提醒你。欧洲的水,比国内深得多,也浑得多。”
林夜睁开眼,看向她。
“那里的觉醒者体系发展更早,也更…混乱。”秦月继续道,“教廷的‘圣殿骑士’、北欧的‘英灵殿’、古老的巫师家族、吸血鬼氏族、还有各种依托财阀的私人武装…势力盘根错节,而且大多对东方来的觉醒者抱有警惕甚至敌意。他们的力量体系也与我们常见的不同,更偏向于某种…血脉传承或信仰加持,诡异莫测。”
“最重要的是,‘全球觉醒者联合商会’能在那里扎根壮大,其背后的能量可想而知。我们这次去,是真正的虎口拔牙。”
林夜静静地听着,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有瞳孔深处那一点寒星,越发锐利冰冷。
“我知道。”他淡淡地回答,目光转向舷窗外无垠的云海。
“无论是什么虎,什么牙。”
“挡我路者,皆杀。”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然。
飞机划过天际,向着古老的欧罗巴大陆,向着那场未知的风暴中心,坚定不移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