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之下,三方对峙,空气凝固如铁。
林见素与苏挽月维持着【太初归墟】,那片绝对的“无”之领域如同一个不稳定的气泡,在机械星舰的残存炮火锁定与皇甫峻煌煌天威的双重压迫下,剧烈波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灭。两人气息已如风中残烛,强行支撑这超越境界的神通,代价是生命本源的飞速燃烧。
皇甫峻手持【代天印】,天道化身般的威压笼罩四野。他并未立刻再次出手,那双倒映着星辰生灭的冰冷眼眸,正在飞速计算。计算【太初归墟】的破绽,计算机械舰队残余的力量,计算以最小代价同时净化“异数”与“邪魔”的最优解。天道无情,亦讲究效率。
而那数十艘机械星舰,则在【太初归墟】的概念打击与【代天印】的世界规则压制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逻辑紊乱。护盾破碎,舰体受损,内部警报乱响,无数数据流如同无头苍蝇般冲撞。
【核心逻辑受到未知概念污染……世界规则排斥系数超出阈值……重新评估战场环境……定义:极端恶劣……执行最终预案:逻辑核心过载,启动‘归零程序’!】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显然,这高等文明在意识到无法理解、无法对抗眼前的两种超越性力量后,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自毁,并试图将周围一切拉入“逻辑归零”的深渊!
所有星舰残存的能量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其核心汇聚,舰体表面亮起不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信息的绝对黑暗!那是逻辑层面的自爆,一旦爆发,其影响将远超物质毁灭,甚至会永久性地污染这片星域的法则结构!
“它们要自毁!”苏挽月凭借太阴圣体对能量与法则的敏锐感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那令人心悸的、源于逻辑终点的毁灭波动,冰蓝眼眸中闪过一丝骇然。
皇甫峻也眉头微蹙,【代天印】光芒更盛,准备强行以天道规则将这自毁程序提前引爆或隔绝,避免其对紫玉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毁灭的倒计时即将归零的瞬间——
处于【太初归墟】核心,本已濒临极限的林见素,眼底那缕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人间道火】,却猛地跳动了一下!
并非挣扎,而是一种……明悟!
他“看”着那即将爆发的“逻辑归零”,又“感受”着自身这代表着万物起点的“太初归墟”,再“回想”起自身贯穿两世、于绝望中证得的“轮回”之道……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近乎枯竭的识海!
“归零……亦是另一种形式的‘终点’……”
“太初……是‘起点’,亦是包容所有‘终点’的‘无’……”
“而我的轮回……当贯穿这起点与终点!”
“以人道之火……点燃这归零之寂!将其……纳入我的轮回!”
他猛地抬起头,原本因虚弱而黯淡的眸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是一种赌上一切、于绝境中窥见新路的决绝!
“挽月!撤力!助我引导!”
他嘶声吼道,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苏挽月虽不明所以,但对林见素无条件的信任让她瞬间收回了维持【太初归墟】的太阴之力。几乎在太阴之力撤回的刹那,那片绝对的“无”之领域剧烈扭曲,眼看就要崩溃,将两人暴露在毁灭性的能量之中。
但林见素动作更快!
他放弃了维持【太初归墟】的稳定,反而以自身最后的本源为燃料,疯狂地注入那缕【人间道火】!同时,他将那即将崩溃的、蕴含着“太初”与“归墟”意境的残余力量,不再视为屏障,而是看作……燃料!
“道火……燃……归墟!”
他双手猛地向中间一合!
那缕微弱的人道之火,如同落入油库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周围那片即将崩溃的、代表着“起点”与“终点”的恐怖能量!
轰——!!!
一种无法用颜色、声音、形态来形容的“燃烧”发生了!
那不是物质的燃烧,而是概念的燃烧!是“太初”在燃烧!“归墟”在燃烧!“逻辑归零”的毁灭意志在被强行点燃、分解、同化!
混沌色的火焰不再是微弱的火苗,而是化作了一片席卷星空的火海!火海之中,不再是红尘万象的倒影,而是星辰生灭、宇宙轮回、文明兴衰、乃至逻辑诞生与终结的宏大景象交替浮现!
这火焰,包容了“无”,燃烧了“终”,于毁灭中开辟了新的“轮回”!
【警报!警报!‘归零程序’被未知高位格能量强行介入……逻辑链断裂……能量失控……定义……定义……错乱……错误……】
机械星舰内部,那冰冷的电子音彻底变成了无意义的杂音和乱码!它们精心准备的、足以污染星域法则的终极自毁程序,竟被林见素以一种它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硬生生“点燃”、“转化”为了那混沌火海的一部分!
首当其冲的几艘星舰,连自爆都未能完成,便在混沌火海的席卷下,舰体如同被岁月侵蚀了亿万年,瞬间风化、崩解,化作最本源的粒子流,融入了火焰之中,成为了这新生的、恐怖的混沌轮回之火壮大的养分!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正准备出手的皇甫峻动作猛地一滞!他那万年不变的冷漠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震惊”的情绪!
“竟能将毁灭归于轮回……以众生之火燃尽终末……此等异道……”他握着【代天印】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林见素此刻展现出的“道”,已经不仅仅是“异数”,而是真正走到了足以威胁天道根基的、另一条大道的雏形!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清除!
而苏挽月,在撤力之后,并未闲着。她强忍着透支的虚弱,冰蓝眼眸中月华流转,竟隐隐浮现出两个微缩的、不断推演着阴阳轮转的皎月虚影——这是她太阴圣体在极致压力下觉醒的太阴月瞳!
她的目光,没有看向那恐怖的混沌火海,也没有看向杀意沸腾的皇甫峻,而是死死锁定了那残余的、仍在混沌火海中挣扎的机械星舰,尤其是那艘体积最为庞大的主脑星舰!
透过那冰冷的合金外壳,透过那紊乱的数据洪流,她的“月瞳”仿佛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一条条连接着星舰核心的、无形的“因果线”,以及那核心深处,一块不断闪烁着、与周围逻辑格格不入的……碎片!
正是之前在暗市出现,引动风云的——逻辑碎片!它竟是这些星舰主脑的核心组件之一!
“见素!它们的核心!那块碎片!”苏挽月立刻以神念传音,将自己“看”到的信息传递给林见素。
正在全力引导混沌火海、消化“归零”力量的林见素,心神猛地一震!
瞬间,许多线索串联起来!
机械国度对“逻辑异常”的执着追寻,对“混沌”的忌惮与窥探,这块碎片作为核心的关键作用……
他眼中厉色一闪,操控着那已然壮大了数倍、仿佛能焚尽星河的混沌轮回之火,不再漫无目的地燃烧,而是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混沌火凰,发出一声贯穿虚空的清越啼鸣,携带着焚灭万法、重定轮回的无上意志,朝着那艘主脑星舰,朝着其核心那块逻辑碎片,精准无比地……扑杀而去!
目标,直指根源!
(第四百一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