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军手里拿着扫帚，看着满地狼藉，腿肚子还在转筋。刚才那一幕太冲击了。
平日里笑呵呵的老板，动起手来简直就是一台精密的绞肉机。
江宇坐在吧台边，手里把玩着那个威士忌酒杯，冰块撞击玻璃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军。”
谢小军猛地一激灵，差点把手里的簸箕扔出去。
“哎！宇哥，我在。”
“那个叫段小雨的dJ，人呢？”江宇没有回头，视线穿过透明的琥珀色液体，看着舞池上方空荡荡的打碟台。
一个穿着 oversized卫衣，带着鸭舌帽的瘦小身影从后台阴影里挪了出来。
是个女孩，看着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出头，嚼着口香糖，神态倒是比谢小军镇定得多。
“老板，这儿呢。”段小雨把帽子往下压了压。
江宇放下酒杯，转过身。
“刚才那首《十面埋伏》混音版，切入的时机很完美。”江宇指了指刚才光头倒下的位置，“节奏点卡得刚好，那一巴掌下去的时候，鼓点正好炸开。很有想法。”
段小雨吹了个泡泡，破了。“那是，我看那光头不爽很久了。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就准备切《大悲咒》送走他了。”
江宇笑了。这姑娘有点意思。
“以后场子里的音乐你全权负责。工资涨百分之二十。”
段小雨挑了挑眉，没说谢谢，只是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回了后台。
“宇哥，那……那帮人以后还会来吗？”谢小军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会来。”江宇站起身，理了理袖口，“不过下次来，就是来送钱的。记住，把今天的监控录像备份一份，然后销毁原件。今晚的单都免了，但这笔账，迟早有人会替他们买。”
谢小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只知道，跟着宇哥混，好像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刺激。
江宇走出酒吧，凌晨的云河市有些微凉。
他前天在商城里，有家国际大超市要租他的商铺开连锁超市。
不久前有人联系了他，要商谈租单口的事，约定在明天去谈。
“明天，有的忙了。”江宇上了他的车，一脚油门开走了。
……
次日清晨。
嘉德广场。
这里是云河市新开发的cbd核心区，租金寸土寸金。
三十层的写字楼高耸入云，底下的裙楼商铺更是各大品牌争抢的香饽饽。
嘉德置业的招商中心设在一楼，落地窗明净透亮，只有几盆绿植点缀其间，显得格调颇高。
王小琳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踩着并不习惯的高跟鞋，一路小跑进会议室。她是嘉德置业的实习生，刚来不到两个月，脸上还带着没褪去的学生气。
“慢点慢点，别摔着。”徐小光赶紧扶了她一把。徐小光是另外一组的组长，人挺厚道，平日里没少照顾王小琳。
“徐哥，打印机好像没墨了，这份合同还有几页没打出来。”王小琳急得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我去帮你弄，你先把茶水备好。”徐小光接过U盘，“那个‘沃尔玛’的代表几点到？”
“约的十点。”王小琳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二十分钟。”
“这么大的客户，怎么会找你一个实习生对接？”徐小光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而且沃尔玛这种巨头，一般都是政府直接招商引资，哪有自己跑来这儿租场地的？”
王小琳心里也没底。那个自称“江总”的人，是在网上看到她的招商信息后直接联系的。语气很大，开口就要一楼最好的A区，两万平米。
如果是骗子，那今天这脸可就丢大了。
“哟，忙着呢？”
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在门口炸响。
王小琳身子一僵。
陈辉穿着一身剪裁得体却略显紧绷的西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夹着公文包，另一个大腹便便，手里盘着两颗文玩核桃。
“辉……辉哥。”王小琳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陈辉是嘉德置业的“金牌销售”，也就是所谓的“销冠”。
但他这个销冠水分很大，平日里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抢新人的单子，或者利用在这个行业的人脉截胡。
“这就是你们说的一号会议室？”那个盘核桃的胖子四处打量了一下，嫌弃地撇撇嘴，“有点小啊。王经理，咱们熊猫超市可是要签长约的，这待遇是不是差了点？”
“张总您放心，这只是临时休息一下。”陈辉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腰弯得像只煮熟的虾米，“咱们去VIp厅谈，那儿宽敞。”
说完，他转过头，原本的笑脸瞬间消失，只剩下满脸的不耐烦。
“王小琳，把这屋腾出来。我要给张总看户型图。”
“可是……”王小琳抱紧了手里的文件，“徐哥说一号会议室留给我接待客户的。而且VIp厅就在隔壁……”
“隔壁那是留给领导用的，你也配？”陈辉直接走过来，把手里的公文包重重地往桌上一摔，“还有，你那个什么客户？沃尔玛？别逗了。你知道沃尔玛现在的开店标准是什么吗？就凭你？”
陈辉嗤笑一声，伸出胖乎乎的手指点了点王小琳的肩膀。
“小丫头，职场不是过家家。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你也信？别是被哪来的皮包公司给忽悠了，到时候浪费公司资源，你试用期都过不了。”
站在陈辉身后的张总也是一脸戏谑：“小姑娘，做生意讲究个实事求是。熊猫超市虽然比不上沃尔玛，但在本省也是响当当的连锁品牌。我们可是带着诚意金来的。”
说着，张总拍了拍那个夹公文包男人的肩膀。那人立马拉开拉链，露出一叠红彤彤的钞票一角。
这就是实力。这就是底气。
王小琳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赶紧的，别让我说第二遍。”陈辉不耐烦地挥手，像是在赶一只苍蝇，“把你的破烂收拾好，出去。”
徐小光拿着打印好的合同跑回来，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住了。他想上前理论，但看到陈辉那副吃人的架势，又看了看那个满脸横肉的张总，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在公司虽然是组长，但业绩一直被陈辉压着，这会儿要是强出头，恐怕连自己都要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