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科学院那场暗流涌动的交流返回后,林凡便以“伤势反复,需静心调养”为由,深居简出,婉拒了各方络绎不绝的拜访和试探。他将自己关在静室,一方面是真的需要进一步压制和适应体内那缕深渊反噬之力,另一方面,则是在反复咀嚼、消化墨老那些触及核心的疑问。
“外力馈赠……古老遗产……”林凡盘膝而坐,指尖一缕混沌色灵光若隐若现,模拟着那符文核芯的结构,心中思绪翻腾。墨老的猜测,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尘封已久的疑虑之门。系统,究竟是什么?它选择自己,仅仅是因为重生者的身份,还是另有深意?上古文明的毁灭,与系统,与深渊,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这些问题如同幽影,缠绕心头。他深知,在没有足够实力和把握之前,过早触及这些秘密,无异于引火烧身。当务之急,依旧是稳固自身,发展曙光城,并在龙城这盘棋局上,小心周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高峰会议除了严肃的情报共享与技术交流,自然也少不了为各方年轻俊杰提供展示实力、互相“切磋”的环节——一场非正式的比武交流会,在会议间隙被提上了日程。美其名曰“促进各文明青年才俊的友好交流,共同提升实战能力”,实则背后牵扯着各方势力的颜面与未来话语权的暗中较量。
林凡本无意参与这等在他看来有些幼稚的意气之争,尤其在他需要维持“重伤”人设的情况下。但作为一方势力代表,尤其是一个刚刚凭借符文技术大出风头的势力首领,他无法完全回避。
比武场设在龙城内部一个专门的大型演武馆。当林凡在苏小雨和影刺的陪同下,姗姗来迟时,馆内已是人声鼎沸。巨大的环形看台上,坐满了来自各方势力的代表和随行人员。场地中央是一个被高强度能量护罩笼罩的合金擂台,坚固无比,足以承受武将级别以下的战斗余波。
龙帅、墨老、轩辕弘等龙城巨头并未亲自到场,但都派了代表观战。其他如圣殿骑士团、钢铁王座、翡翠林地等势力的核心人物倒是大多在座,显然对此颇为关注。
林凡的到来,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他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被苏小雨搀扶着,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影刺如同最忠诚的护卫,沉默地立于他身后阴影中,气息收敛,仿佛不存在。
擂台之上,正有两人在交手。一方是圣殿骑士团的一名年轻骑士,剑法严谨,圣光闪耀;另一方则是巨熊部落的一名壮汉,吼声如雷,力量刚猛。战斗颇为激烈,引得看台上阵阵喝彩。
林凡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这种级别的战斗,在他眼中破绽百出,索然无味。他更在意的是那些隐藏在观众席中的、不怀好意的视线。
果然,没过多久,一道充满讥讽与傲慢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传入林凡所在的区域:
“哼,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只是个需要女人搀扶才能走路的病夫。靠着一点奇技淫巧出了点风头,就真以为自己能登堂入室,与我等平起平坐了?真是笑话!”
说话之人,坐在不远处一片明显属于龙城世家子弟的区域。为首者是一名身穿华丽锦袍、面容倨傲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修为在武师中期左右,眉眼间与那轩辕弘有几分相似,正是轩辕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之一,名为轩辕煌。他身边簇拥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气息不弱的年轻男女,皆是以他马首是瞻。
这话语针对性极强,瞬间让林凡周围的空气一凝。
苏小雨眉头蹙起,脸上浮现怒意。影刺垂在身侧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其他势力的代表也纷纷投来目光,有玩味,有好奇,有幸灾乐祸。自由贸易联盟的钱不多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似乎在评估这场冲突的价值。圣殿骑士团的阿尔托利亚微微皱眉,但并未出声。巨熊部落的乌拉尔则咧开大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林凡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只是轻轻拍了拍苏小雨的手背,示意她不必动怒。
这种无视的态度,反而更加激怒了轩辕煌。他身为轩辕家嫡系,在龙城年轻一代中向来横行惯了,何曾被人如此轻视?尤其对方还是一个他打心眼里瞧不起的“乡下”势力的病秧子首领。
恰在此时,擂台上的战斗分出了胜负,巨熊部落的壮汉凭借更胜一筹的蛮力,将那名年轻骑士震下了擂台,发出得意的咆哮。
轩辕煌眼中精光一闪,觉得时机已到。他猛地站起身,声音灌注了灵能,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演武馆:
“久闻曙光城武侯实力超群,曾力斩‘神谕’主教,威震一方!今日盛会,各方俊杰齐聚,正该以武会友,互相印证所学!我轩辕煌不才,代表龙城年轻一代,想向武侯阁下讨教几招,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看看能拿出那般神奇符文的势力,其首领究竟有何等惊天动地的修为!”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将挑战拔高到了“以武会友”、“印证所学”的层面,更是将林凡之前的战绩点了出来,逼得林凡不得不应战。否则,就是怯战,就是名不副实,之前积累的声望必将大打折扣!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角落那个“虚弱”的身影上。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这绝非简单的切磋。这是世家联盟对林凡这个突然崛起的“变数”的一次打压,是对他风头过盛的一次反击!若林凡应战,以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必败无疑,届时颜面扫地;若他不应战,则坐实了“病夫”之名,之前的种种神秘与强大都将被打上问号。
进退两难!
苏小雨焦急地看向林凡,影刺的身体已经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出手拦截任何不轨之徒的准备。
林凡缓缓抬起头,看向擂台上那意气风发、满脸倨傲的轩辕煌,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带着惯有的沙哑与疲惫:
“轩辕公子……说笑了。林某重伤未愈,实在不宜动武,恐怕……要扫了诸位的雅兴了。”
他选择了看似最“软弱”的回避。
轩辕煌闻言,脸上得意之色更浓,嗤笑道:“是不能动武,还是……不敢?”
他身边的世家子弟们也发出一阵哄笑,各种阴阳怪气的议论声响起:
“看来传言有误啊,什么力斩主教,怕是吹出来的吧?”
“说不定是手下人动的手,功劳全算在自己头上了。”
“我就说嘛,一个病秧子,能有多大本事?全靠那点符文技术撑场面罢了!”
嘲讽之声,如同针尖般刺来。
林凡垂下眼睑,仿佛不堪其扰,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只有离他最近的苏小雨和感知敏锐的影刺注意到,他蜷缩的指尖,有一缕微不可查的混沌色灵光,如同毒蛇的信子,一闪而逝。
林凡在心中冷笑。
挑衅么?
正好。
雷烈不在,有些场面,总需要有人来镇住。
既然有人把脸凑上来,那不打个响亮,岂不是辜负了这番“美意”?
他轻轻吸了口气,似乎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抬起头,看向轩辕煌,眼神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无奈:
“既然轩辕公子执意要切磋……林某虽行动不便,但身边尚有一名粗通拳脚的护卫。若公子不弃,便让他代林某,陪公子过两招,如何?”
他的目光,转向了身后如同雕塑般的影刺。
全场瞬间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一直沉默如同影子般的男人身上。
代主出战?
世家子弟们的哄笑声更大了。让一个护卫出战?这林凡,果然是怕了!找了个替死鬼出来!
轩辕煌更是仰天大笑:“哈哈!好!一个护卫也行!本公子今天就替你,好好‘指点’一下你的手下!”
他眼中闪过残忍之色,打定主意,要在擂台上狠狠折辱这个护卫,连带将林凡的脸面彻底踩在脚下!
影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向前踏出一步,阴影仿佛随着他的移动而流淌。他抬起头,兜帽下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如同最冰冷的刀锋,锁定了擂台上的轩辕煌。
林凡靠在椅背上,重新闭上眼睛,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铺垫已然完成。
接下来,该是……打脸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