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羽琋母亲发出的晚餐邀请,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顾殇心里漾开了一圈细微而持续的涟漪。他表面上依旧平静地应下,但接下来的几天,叶羽琋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默,偶尔会对着代码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喂,顾同学,”周五下午,叶羽琋终于忍不住,用画笔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就是去吃个饭而已,我妈又不会吃了你。放轻松啦!”
顾殇回过神,看着她带着笑意的眼睛,抿了抿唇:“……没有紧张。” “才怪,”叶羽琋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你刚才编译错三次了哦,这可不是你的水平。” 顾殇:“……”
他确实有点……不知所措。上一次去叶羽琋家,更多的是以“同学”的身份,接受意外留宿的照顾。而这一次,意义似乎完全不同。他能感觉到叶家父母温和态度下的审视和期待,这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压力,却也有一丝隐秘的、被纳入对方生活圈的渴望。
周六傍晚,顾殇提前了十分钟到叶家楼下,手里提着精心挑选的水果和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他隐约记得叶父喜欢练字。
开门的是叶母,系着围裙,笑容温暖:“小顾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她自然地接过顾殇手里的东西,略带嗔怪,“来吃饭就好,怎么又带东西,这么客气。” “一点心意,阿姨。”顾殇略显拘谨地点头。
叶羽琋从房间里蹦出来,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头发松松挽起,看到顾殇,眼睛弯成月牙:“很准时嘛,顾同学。”她自然地拉过他,“爸爸,顾殇来了!”
叶父从书房出来,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看到顾殇,笑着点头:“小顾来了,坐。听琋琋说你们从s市回来,项目很成功?” “还好,只是初步的展示。”顾殇恭敬地回答,在沙发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
叶羽琋看他那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挨着他坐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背,示意他放松。
晚餐桌上气氛融洽。叶父手艺极好,做了满满一桌菜,叶母不停地给顾殇夹菜:“多吃点,看你好像又清瘦了些。琋琋说你们最近忙,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顾殇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他低声道谢,努力地吃着。
叶父则更关心他们的项目和未来的规划,问的问题都在点子上,既有长辈的关怀,也有知识分子的理性。顾殇起初回答得有些简略,但在叶父耐心的引导和叶羽琋偶尔的补充插科打诨下,渐渐也能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谈到技术难点和艺术融合时,眼神里甚至会流露出专注的光彩。
叶羽琋看着他和自己父母交谈,虽然话依旧不算多,但态度认真诚恳,父亲眼中流露出欣赏,母亲更是满脸慈爱,心里像是被暖洋洋的温水浸泡着,充满了安宁的幸福。
饭后,叶父果然兴致勃勃地试用了那套文房四宝,还让顾殇和叶羽琋一起磨墨铺纸。叶羽琋趁机嚷着要让顾殇露一手,顾殇推辞不过,在众人的鼓励下,提笔蘸墨,略一沉吟,在宣纸上写下四个字:“心之所向”。
他的字迹瘦劲有力,结构疏朗,带着一种与他性格相似的清冷和坚持。叶父看了连连点头:“好字!有风骨!心之所向……好,好啊,年轻人就是要知道自己心之所向,并为之努力。”
叶羽琋看着那四个字,又看看身旁的顾殇,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感觉顾殇写的不仅仅是四个字,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离开叶家时,夜已深。叶母打包了不少吃的塞给顾殇,叮嘱他照顾好自己。叶父则拍拍他的肩膀,说:“以后常来。” 顾殇郑重地点头:“谢谢叔叔阿姨,我会的。”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我爸妈好像特别喜欢你了。”叶羽琋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 顾殇脚步微顿,耳根在月光下有些泛红:“……叔叔阿姨很好。” “那你呢?”叶羽琋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喜欢我爸妈吗?喜欢……我家吗?”
顾殇看着她,夜色中她的眼眸比星光还亮。他沉默了几秒,然后非常认真、非常缓慢地点了下头: “嗯。很喜欢。”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有家的感觉。”
叶羽琋的心瞬间被这句话填得满满的,酸酸胀胀,又甜得不可思议。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把脸贴在他微凉的外套上:“那以后就常来!把我家当你家一样!”
顾殇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感受着臂弯传来的温暖和依赖。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了她挽住自己的手背。
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将影子融合在一起。某种情感在悄然滋长,变得更加深厚,更加安稳,仿佛找到了可以扎根的土壤。
【羽落星辰】:“安全到宿舍了吗?我妈做的桂花糕明天带给你呀~”
【殇影】:“到了。好。”
【羽落星辰】:“今天很开心!我爸夸你字写得好,我妈担心你吃不饱~”
【殇影】:“……很开心。谢谢。”
【羽落星辰】:“谢什么呀~晚安啦,顾殇!”
【殇影】:“晚安,羽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