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坊残柱后,尘灰尚在飘落。张小凡靠柱喘息,右臂皮肉如被铁线勒紧,佛力在经脉中滞涩难行,黑焰自噬魂棒尖端微颤,似风中残烛。陆雪琪背抵断骨,天琊剑横于膝上,寒气自掌心渗出,压着神魂深处那一阵阵撕裂般的震荡。
她未言,只将左手覆上他腕脉。
一丝清冽的寒流顺经脉而上,如冰泉洗火,短暂稳住他体内翻腾的魔息。
张小凡低眼,见她指尖泛青,知她自身亦未复原。
“你不必……”他开口,声音沙哑。
“闭嘴。”她截断,目光未动,只眉梢微蹙,“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四道披甲身影自废坊入口缓步逼近。魂链缠刀,足踏骨地,每一步都引得地面幽纹微亮。阵势再启,幽光自刀锋划地而生,四角勾连,怨魂低语自阵中涌出,如万千冤魂贴耳嘶嚎。
张小凡咬牙,玄火鉴自袖中滑出,火种引至掌心,灼向右臂赤纹。
“嗤——”
皮肉焦灼之声轻响,佛力如针穿脉,强行冲开阻塞。黑焰腾起,噬魂棒横扫,迎向那层层叠叠的魂锁之光。
陆雪琪同时动身,天琊剑鞘尖端点地,寒气如蛛网般渗入阵眼节点,悄然凝成一道冰脉,隐而不发。
“攻左。”她低语。
张小凡会意,猛然跃前,噬魂棒挟黑焰直轰正面。四名护卫阵型微动,刀锋齐转,魂链交织更密,怨气暴涨。
便是此刻。
陆雪琪左手掐诀,冰脉骤然引爆。
“轰!”
寒气自地底炸开,如冰锥四射,正中阵眼。一名护卫护甲冻结,动作一滞,魂链断裂半寸。阵型微裂。
张小凡不等其合拢,噬魂棒回扫,黑焰裹着佛力直贯缺口。一声闷响,一名护卫倒飞而出,撞断残柱,魂火摇曳。
“走!”他低喝,抓起陆雪琪手腕。
二人疾冲而出,身后怨魂哀嚎未绝,阵法残光仍在明灭。
刚出废坊,前方骨道骤然亮起幽绿火把。
十二名幽冥巡逻列阵而立,披修罗轻甲,手持骨铳。为首者立于中央,铳口凝聚死气光斑,幽光流转,显然已充能完毕。
张小凡脚步一沉。
“去查魂骨坊。”他将那枚裂瞳骨令塞入陆雪琪手中,声音极低。
她未接,反扣住他手腕,寒气再度渡入其经脉:“要走,一起。”
他眸光一颤,未再言语。
二人背靠残柱,噬魂棒与天琊剑交叠于前。张小凡引佛魔之力于棒尖,黑焰如潮涌动;陆雪琪凝剑心通明于剑锋,寒气凝霜,覆于棒身。
“焚霜贯日。”
两股真力交汇,黑焰裹冰流,如一道墨色雷霆,直冲阵心。
骨铳手尚未扣动扳机,冰焰已至。光斑炸裂,死气四散,前排三人被震退数步,阵型大乱。
张小凡趁势前冲,陆雪琪紧随其后,二人疾掠侧道,身影没入幽暗。
身后,骨铳重新充能,幽绿光斑再度凝聚。
“追!”为首者低喝,十二人分作两路,一路沿主道疾行,另一路跃上骨檐,自高处包抄。
侧道尽头,一道腐骨堆成的墙横亘前方,缝隙间渗出腥臭黑液。迷道入口被封。
张小凡回首,见两队巡逻已呈合围之势,高处弓手搭铳,低处刀卫压进,死气如网,步步收紧。
“来不及了。”陆雪琪道。
“不。”他握紧噬魂棒,将周身死气尽数吸入棒中,“再撑三息。”
她未问,只凝寒气于掌,蓄势待发。
张小凡双目微闭,佛力自心脉爆发,魔息自右臂赤纹奔涌,二者在经脉中交汇,如沸水冲闸。噬魂棒嗡鸣震颤,黑焰暴涨,吸尽四周死气,化作一团幽暗漩涡。
“破!”
一棒轰出。
骨墙炸裂,腐骨四溅,尘雾冲天。通道敞开,幽风自下层迷道涌出,带着陈年血锈与魂灰的气息。
陆雪琪旋身,三枚冰棱自袖中飞出,直射高处骨铳充能节点。冰棱破空,精准命中,引发短暂停滞。
“走!”
二人跃入迷道,身影没入幽暗。
身后,骨铳再度充能,幽绿光斑在尘雾中亮起。
迷道内,骨阶倾斜向下,两侧壁上嵌着残魂灯,幽光微弱。脚下骨粉松软,每一步都陷下半寸。通道曲折,岔路众多,似蛛网密布。
张小凡靠壁喘息,右臂赤纹仍在灼烧,佛力几近枯竭。陆雪琪以剑拄地,寒气自足底蔓延,稳住身形。
“他们不会停。”她道。
“我知道。”他闭目,以佛力压痛,“但三息破障,冰击节点,你算得极准。”
“你吸死气化力,也冒了险。”
“值得。”
她抬眼,见他额角渗血,知是强行冲脉所致。
“别死在这里。”她说。
“不想死。”他苦笑,“平儿还在等娘亲回去。”
她未应,只将骨令取出,置于掌心。裂痕如泪,却仍散发着微弱温热。
“老者说,魂骨坊有血祭阵眼。”她道,“若不毁之,三日后,十万生魂为祭。”
“秦无炎在等那一刻。”
“我们得去。”
“但得活着到。”
话音未落,迷道上方传来骨屑坠地之声。
两人同时抬头。
高处骨檐,一名巡逻跃下,骨铳对准通道入口。光斑凝聚,死气弥漫。
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五名追兵已封住上方退路。
张小凡缓缓起身,噬魂棒横于身前。
陆雪琪将骨令收入怀中,天琊剑出鞘三寸,寒气自剑锋溢出,凝成薄霜。
“还能战?”他问。
“你说呢?”
他低笑,黑焰再燃。
上方,骨铳光斑已至巅峰,幽绿如毒蛇吐信。
张小凡猛然抬头,棒尖指向高处。
“来啊!”
骨铳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