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马涛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不喜欢郭军这种态度。
太自信了。
自信得近乎自负。
侦察渗透这种活儿，从来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更何况，那个叫谭建林的，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是个刺头，是个怪胎。
这种人，能用常理来判断吗？
马涛心里嘀咕着，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郭军快要退役了。
这件事全连都知道。
“华东之狐”的时代，即将落幕。
那他空出来的这个连长位置，谁来坐？
按资历，按能力，陈浩都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连长这么不遗余力地给他铺路。
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马涛心里有点不舒服。
凭什么？
就凭他陈浩会讨连长欢心？
自己哪点比他差了？
正当马涛心里五味杂陈的时候。
郭军的眼神，突然一凛。
他猛地从树杈上站了起来，举起手，做了一个“警戒”的手势。
“有人过来了。”
他的话语很轻，但充满了穿透力。
周围的士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所有人立刻散开，寻找掩体，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刚才还轻松惬意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森林里，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沙沙……沙沙……
那声音，不像是潜行，更像是在行军。
一步一步，节奏精准得可怕。
马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谁会在敌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疯了吗？
很快，几个身影从茂密的树林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陈浩。
他身后，跟着那几个“雷霆”小队的队员。
“是陈浩！”
一个警卫排士兵松了口气，小声说道。
“我就说嘛，肯定没事。”
郭军也放下了枪，眉头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从树上利索地跳了下来，大步朝着陈浩走过去。
马涛跟在他身后，心里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陈浩他们回来了，为什么不通过通讯器提前报告？
而且……
马涛死死地盯着走过来的那几个人。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完成任务的喜悦，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
他们的眼神，是空洞的。
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还有他们的步伐，每一步的距离，抬腿的高度，都完全一致。
整齐得让人头皮发麻。
这哪里是凯旋的勇士。
这分明是一群被人用线操控的木偶！
“站住！”
郭军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猛地喝道。
陈浩一行人，闻声停下了脚步。
动作整齐划一，像是一个人做出来的。
“陈浩！”
郭军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严厉。
“谁让你擅自离开最前线的？”
“你的任务完成了没有？”
“那个谭建林呢？”
他连珠炮地发问，试图用威严震醒自己的部下。
陈浩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郭军。
郭军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你搞什么鬼？”
“是不是那个谭建林，对你做了什么？”
郭军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威逼？利诱？还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然而，陈浩接下来的动作，超出了他的所有预料。
陈浩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他手中的突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慢慢地，稳稳地，对准了郭军的额头。
然后，他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平板的语调，开口说道。
“举起手来。”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郭军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身后的马涛，以及所有的警卫排士兵，全都懵了。
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情况？
演习的一部分？
“你……”
郭军刚说出一个字。
异变陡生！
跟在陈浩身后的那几名“雷霆”队员，动了。
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
几乎是在陈浩抬枪的同一瞬间，他们就从不同的角度，扑向了郭军身边的警卫排。
没有警告，没有对峙。
只有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攻击！
一个警卫排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雷霆”队员欺身靠近。
一记冰冷的枪托，狠狠地砸在他的后颈上。
那士兵连哼都没哼一下，眼睛一翻，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身上冒起了一股代表“阵亡”的蓝色烟雾。
“敌袭！”
马涛终于反应过来，他嘶吼着，就要举枪反击。
但已经晚了。
另一个“雷霆”队员，用一个匪夷所思的滑铲，躲开了他的枪口。
然后，一记强有力的扫堂腿，直接将他绊倒在地。
冰冷的枪口，瞬间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马涛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不过是短短几秒钟。
郭军最精锐的警卫排，就被自己人，用一种摧枯拉朽的方式被放倒。
他看着自己倒了一地的手下，看着那些身上冒着蓝烟的兄弟。
一股难以言喻的耻辱和愤怒，直冲天灵盖。
“陈浩！”
他没有去看那些用枪指着自己的“雷霆”队员，而是死死地盯着陈浩，一字一顿地吼道。
“你知不知道，你他妈的在做什么！”
他的吼声，在森林里回荡。
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
然而，陈浩毫无反应。
他依旧保持着举枪的姿势，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他像一个最忠实的命令执行者，只要目标没有下一步指令，他就可以永远这样站下去。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驳和挑衅，都更让郭军愤怒。
“好……好啊！”
郭军气得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暴戾。
“是我看错你了！”
“我他妈真是瞎了眼！”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试图从陈浩的脸上，找到哪怕一点点熟悉的情绪。
哪怕是恨，是怨，也行。
但他失败了。
那张脸，陌生的让他感到恐惧。
“为什么？”
郭军的声音沙哑了。
“你告诉我，是为什么？”
“是我平时对你不够好吗？”
“你一直对我不满，是不是！”
郭军的质问，像是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
陈浩那张死寂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挣扎和茫然。
“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
但下一秒，那抹茫然就被一种更加狂暴的情绪所取代。
他的脸，开始扭曲。
五官挤在一起，显得无比狰狞。
“啊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痛苦和疯狂的嘶吼，从他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紧接着。
“砰！”
枪响了。
郭军的右臂，猛地爆开一团刺眼的蓝色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