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在干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在这死寂的乱葬岗中,显得格外刺耳。月光清冷,将金兵骑兵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他们盔顶的红缨在风中微微晃动,如同跳动的鬼火。
我和史进,以及五名弩手,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毒蛇,紧贴着冰冷的坟包和枯黄的草丛。鼻尖萦绕着泥土和腐殖质的腥气,混合着自身因紧张而微微渗出的汗味。我甚至能听到身旁一名年轻弩手因屏息而略显急促的心跳。
五十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不能瞬间解决大半,但凡有一人发出警讯,我们这五百人便如同瓮中之鳖,暴露在这平原之上,后果不堪设想。
“听我口令,瞄准马匹,优先射人!”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射人先射马,混乱的马匹能造成更大的阻碍和恐慌。
史进重重点头,将一支弩箭稳稳搭在神臂弩的滑槽上,眼神锐利如鹰。其余五名弩手也各自瞄准了目标。我们七人,呈一个微小的扇形,隐藏在几座相连的破败坟冢之后。
金兵巡逻队显然并未将这片乱葬岗放在眼里,他们的速度不快,队形也算不上特别严谨,偶尔还有低声的谈笑传来,似乎只是在完成一次例行的、枯燥的巡逻任务。他们径直朝着我们潜伏的这片洼地方向而来。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已经能看清前排骑兵那带着护鼻盔的冷漠面孔,以及他们挎在马鞍上的骑弓和弯刀。
四十步!已经进入神臂弩的有效杀伤范围!
“准备……”我缓缓举起了手,体内那股灼热的气流悄然运转,灌注双目,让我的视觉在月光下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看清为首那名金兵百夫长脸上的一道疤痕。
三十步!他们几乎就要踏入洼地的边缘!
“放!”
我的手猛地挥下!
“嘣!嘣!嘣——!”
七声弓弦震响几乎在同一瞬间爆发!七支蓄势待发的弩箭如同毒蛇出洞,撕裂空气,带着死神的尖啸,射向各自的目标!
“噗嗤!”“呃啊!”“唏律律——!”
箭矢入肉的闷响、短促的惨叫、战马痛苦的嘶鸣,几乎同时炸开!
为首那名百夫长被史进一箭精准地射穿了咽喉,一声未吭便栽下马去!他身旁两名骑兵也被弩箭射中面门或胸膛,当场毙命!更有三匹战马被射中脖颈或胸腹,惨嘶着人立而起,或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落!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这支巡逻队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幸存的骑兵惊恐地勒住战马,试图看清袭击来自何方,队形一下子拥堵在一起。
“第二波!自由射击!”我厉声喝道,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从坟后蹿出,手中点钢枪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刺一名刚刚控制住受惊战马的金兵!
那金兵反应也算迅速,仓促间举刀格挡,但我这一枪蕴含了全身力气,速度又快又狠!
“锵!”一声脆响,弯刀被直接崩开,枪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他的胸膛,透背而出!
“敌袭!在那边!”终于有金兵反应过来,指着我们藏身的方向惊恐大叫,同时摘下骑弓。
但已经晚了!
第二波弩箭再次袭来!如此近的距离,神臂弩的威力足以洞穿轻甲!又有四五名金兵惨叫着落马。
而我和史进,已经如同虎入羊群,杀入了混乱的金兵队伍中!
我根本不与他们在马上周旋,身法施展到极致,专攻马腿和下盘!点钢枪或扫或刺,枪影翻飞!一名金兵挥刀砍来,我矮身躲过,长枪顺势向上撩起,精准地刺入他腋下甲胄的缝隙!那金兵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史进则是一杆长枪使得如同游龙,挑、刺、扎、拿,灵动狠辣,专挑敌人要害,顷刻间也结果了两名金兵。
剩下的金兵见我们如此悍勇,袭击者又不止一两人(他们尚未完全看清我们的人数),加之主官阵亡,士气瞬间崩溃,发一声喊,拨转马头就想逃跑!
“一个不留!”我怒吼道。若放跑一人,便是灭顶之灾!
不用我吩咐,那五名弩手已经再次上弦,冷静地瞄准那些试图逃跑的背影,扣动扳机!又有三四骑被射落马下。
我和史进,以及从侧面掩杀过来的石秀(他见我们得手,已带人赶来接应),如同三把锋利的剃刀,将剩余顽抗和逃跑不及的十余名金兵尽数斩杀!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从第一波弩箭射出到最后一员金兵被石秀一刀砍翻,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的时间。
五十名金兵巡逻队,全军覆没,无一人漏网!
洼地边缘,横七竖八地躺着人马尸体,鲜血汩汩流出,浸润着干涸的土地,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压过了乱葬岗原本的腐臭。
“快!打扫战场!将尸体和马匹都拖到洼地深处掩埋!清除血迹!”我立刻下令,声音带着一丝战斗后的急促。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默默地将尸体拖走,用泥土和枯草掩盖血迹。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拖拽尸体的摩擦声。
我站在原地,点钢枪的枪尖还在滴血。月光照在我脸上,冰冷一片。
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但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城头上那些多于预期的守军,如同阴云,依旧笼罩在心头。
我抬头望向真定府那黑沉沉的轮廓,眼神锐利。
无论如何,门,必须破!
“时辰快到了,”石秀走到我身边,低声道,“二哥,该准备发射信号火箭了。”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冰冷空气。
“发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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