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一下子就被看穿了,他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那个....姑奶奶,你先别生气。”他试图辩解:“我承认,澈哥是拜托我多关心一下嫂子,但是,我这不是没去烦嫂子,先来找你了,这两人都好几天没说话了。”
林晚晚淡漠地睨了他一眼:“行了行了,但我告诉你,要让我去软软面前帮他说好话,他想都别想。”
王浩:“.....”
得,没戏了。
顿了顿,林晚晚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那江澈他振作了点没?”
王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跟丢了半条命似的,整天魂不守舍,打球也没精神,前两天,我还看到他半夜不睡觉站在阳台上....吹冷风。”
实际上,他好像还闻到烟味了。
“我们都快愁死了,再这么下去,他非得把自己折腾病不可。”
林晚晚听着,心里也有些复杂,她能想象得到江澈那副样子。
毕竟,她也是亲眼见过江澈有多爱软软的,那份爱,热烈,张扬,恨不得昭告全世界,说他会背叛软软,她其实也是不信的。
但事情偏偏就是这么狗血,这让她怎么去帮江澈说话?
“这件事你知道多少?”林晚晚反问。
“我哪知道,澈哥说他半夜醒来上厕所就看到那个女的在床上,他自己都吓傻了,当时就走了。”王浩有什么说什么:“这都是他奶奶设计的,就是为了逼澈哥和嫂子分手。”
林晚晚皱起了眉。
如果真是江澈奶奶设计的,那江澈确实也挺冤的,可问题是就算是被设计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能保证什么都没发生?
尤其是软软那个心思敏感的,她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王浩见晚晚沉默不言,趁热打铁:“晚晚,澈哥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根本就不可能会背叛嫂子,更何况他当时都醉成那样了,哪还有心思想那种事儿。”
林晚晚轻拧着眉:“那他喝醉了还能跑呢。”
王浩一噎,挠了下头,小声嘀咕:“当时澈哥说好像是想找嫂子来着....”
“唉,这都叫什么事啊。”林晚晚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就是说啊。”王浩也跟着叹气,然后像是想到什么:“澈哥之前还去了酒店查监控了呢,结果一点证据都找不着,现在嫂子又不肯理他。”
“他活该。”林晚晚嘴硬道。
“是是是,他活该。”王浩连声附和:“但是嫂子再这么下去也不行啊,看着本来就没多重,我看她现在瘦得都快一阵风就吹跑了,这心里有事,最伤身了。”
“要不……你劝劝嫂子,让她别生澈哥的气了。”
林晚晚沉默了。
软软和江澈,一个练舞麻痹自己,一个自我折磨惩罚自己,两个人都在死胡同里转不出来。
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王浩见她不出声,想了下,决定不隐瞒:“其实...那二十万,有十万是澈哥出的。”
林晚晚:“.....”
这算什么?变相的收买?想通过她来换取软软的原谅?
江澈现在为了温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用钱来曲线救国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林晚晚直勾勾的看着王浩,眼神里闪过复杂情绪。
王浩看着林晚晚紧紧抿着的嘴唇,继续说:“晚晚,我知道你因为嫂子的事对澈哥有意见,但他绝对没有因为这件事想要邀功什么的,他就是想要在你这儿博个...印象分。”
还印象分,要不是看在他对软软是真心的份上,事发那天,林晚晚就想要踹废他。
当然,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江澈帮了她,没有那笔钱,她可能摆脱不了那个家庭的纠缠。
可这钱里掺杂了太多东西,像一根鱼刺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林晚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化作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要让两人现在和解,她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做到。
这件事主要还是在软软,她可以不在乎别人说她,但不代表她心里不难受,因为从小缺乏的安全感,让她没有足够的底气去说服自己什么都不考虑。
江澈的奶奶只要一天不妥协,就会有无休止的干扰,江澈能做到什么程度?大义灭亲吗?那他家里能同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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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晚回到宿舍时,温软正坐在书桌前发呆,手里拿着一支画笔,面前的画纸一片空白。
听到脚步声,她才跟被惊醒的兔子抬起头:“晚晚,你回来啦。”
“嗯。”林晚晚走到她身边,看着那张白纸,状似无意地问:“在画什么呢?”
“舞蹈的妆容,暂时没什么灵感。”温软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林晚晚沉默的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软软。”
“嗯?”
“王浩今天跟我说,他给我爸那二十万,有十万......是江澈出的。”她把话说得很慢,眼睛瞅着她的反应。
温软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她预想中的惊讶或是其他的情绪,她只是安静的听着,长长的睫毛垂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那反应,平静得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你不意外?”林晚晚忍不住问。
温软摇了摇头,声音很轻:“猜到了一点,二十万毕竟不是小数目,他能一口答应下来,肯定是提早就想到了对策。”
林晚晚看着她波澜不惊的样子,叹了口气:“对不起软软,都是因为我,这钱......”
“晚晚。”温软打断她,语气很平静:“这钱我们一起还,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欠他。”
林晚晚知道她的意思了,看来软软是铁了心还不想原谅江澈。
温软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还是要跟他说声谢谢。”
一码归一码。
他帮了晚晚,于情于理,她都该道谢。
但也仅此而已了。
第二天下午,温软结束了舞蹈课,独自一人走在校园的小道上。
深秋的树叶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拐过一个弯,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澈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卫衣,身形清瘦,整个人好像都笼罩在阴郁里。
他似乎是在等她,目光一直望着她来的方向。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江澈那双沉寂的眸子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星火。
温软脚步顿了一下,垂下眼帘,也不能当做没看见,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朝他走了过去。
江澈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这是她提分手后,第一次主动走向他。
他紧张得指节微微收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也只能贪婪的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身影。
“软软....”他开口叫她,声音干涩夹着卑微的惊喜。
温软在他面前站定,低着头,没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很轻:“晚晚的事...谢谢你。”
这个人情太大了,她不能当做不知道。
短短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的感情,客气又疏离,可对江澈来说,这已经不亚于天籁之音。
“不用。”江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她站在自己跟前,好想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
“钱……我们会尽快还给你的。”温软没有多留,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江澈伸出手想叫住她,最终也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是酸涩,又是高兴。
至少软软还愿意主动跟自己说话,她还愿意见他,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江澈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她刚才走近时带来的微风。
他咧开嘴,想笑,眼眶先红了,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第二天一早,江澈就一改前几日的颓丧,他算好时间,买了温软爱吃的三明治和温牛奶,守在宿舍楼下。
没多久,温软和林晚晚就下来了。
江澈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微笑,温声细语的打着招呼:“软软,早。”
温软看到他,脚步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
林晚晚就那么挽着软软的手臂,瞅着江澈。
温软想绕过他。
“等等!”江澈急忙拦住她们,将手里的早餐递过去:“这个……给你买的,你最近太瘦了,要多吃点。”
他的眼神里满是期盼。
温软看着他手里的三明治,那是他以前都会给她带的,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微的酸麻。
她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很细软:“不用了,我们去食堂吃。”
“软软……”
“阿澈...”温软垂着眼帘,嗓音轻柔:“以后不用再给我送东西了。”
一句话就将江澈所有的热情和希望全部浇熄,他的手臂僵在半空中,薄唇微抿,心像是被钢针扎入一样疼,下颌线紧绷,呼吸无声的变沉。
温软挽着林晚晚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克制得不敢多分一个眼神给他。
江澈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越走越远,手里的早餐还带着余温。
原来,那声谢谢,真的就只是一声谢谢而已,不代表原谅,更不代表可以重新开始。
江澈自嘲的笑了笑,将手里的早餐攥得紧紧的。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江澈没有放弃,他想是自己让她伤心了,有情绪是应该的,他得有耐心。
他继续买早餐,让林晚晚下来拿,也按时预订营养餐,尽管软软没收。
学校里的人渐渐都看出了不对劲,昔日恨不得黏在一起的小情侣,这几天都怪怪的了。
江澈如今像个跟屁虫一样,天天跟在温软身后,一脸的求原谅,而温软对他爱搭不理。
于是各种猜测和流言四起。
有人说,江澈做错了什么事,在求温软的原谅。
还有人说,温软把江澈甩了。
对于这些流言,当事人都没有回应。
江澈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才能让软软消气,重新再回到自己身边。
而温软则是根本不想理会这些是是非非。
但免不了有人幸灾乐祸。
这天下午,练功房里的人不多,温软练完一组基本功,正坐在地板上拉伸韧带,几个女生抱着水杯,凑在一起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