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赵千钧与那位孙长老离开峡谷入口,墨尘渊被带到了一座位于青玄门山门附近、环境清幽的独栋阁楼。此处灵气明显比外界浓郁数倍,显然是长老级别的居所或重要接待之地。
阁楼静室内,檀香袅袅。
孙长老,名唤孙静芸,在主位坐下,赵千钧则坐在一旁。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墨尘渊身上,这次不再是之前的审视,而是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本源的空灵之感。墨尘渊能感觉到,一股远比赵千钧之前探查时更加精微、更加深入的神识力量,如同无形的涓流,缓缓笼罩而来,试图渗透他的肌肤、经脉,甚至触及那深藏的识海。
这是一种更为高明的探查术,专注于神魂本质与灵力根源,寻常的隐匿法门在其面前几乎无所遁形。
墨尘渊心中凛然,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属于“散修墨渊”的、带着一丝拘谨的平静。他体内《太初衍道诀》悄然运转至一个极其内敛的频率,太初星核更是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睡,所有混沌气息与帝魂本质被牢牢锁死在最核心处,一丝不露。外显的,唯有那经过精心模拟的、带着山野气息的“土属性”灵力脉络,以及一副坚韧却“正常”的筑基初期修士神魂波动。
孙静芸的神识如同最细腻的砂纸,在他周身细细打磨、感知。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此子的灵力,确实浑厚精纯,根基之扎实世所罕见,隐隐与大地脉动相合,确像是修炼了某种高深土系功法的特征。其神魂也坚韧凝实,远超同阶,符合他在幻心古阵中的表现。但是……太“干净”了。
干净得仿佛一块完美无瑕的璞玉,除了那纯粹的土系灵力和坚韧神魂,竟感知不到任何其他的传承痕迹、特殊体质波动或者隐藏的秘力。就连那背负的竹箱,在她的神识感知中也只是普通的灵木与简陋符文构成,内部那微弱的气息也确实是一道近乎湮灭的残魂,并无异常。
可正是这种“完美”的感觉,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能在试炼峡谷中展现出如此战力与心性的散修,其经历绝不可能如此“单纯”。要么,是他隐藏的手段远超她的探查能力;要么,就是他背后的“师尊”,其传承隐秘到了极致。
良久,孙静芸缓缓收回了神识,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的根基,很好。远超寻常内门弟子。你师尊‘山野散人’,必非寻常隐士。”
墨尘渊躬身:“师尊他老人家……确非常人,只是弟子愚钝,未能得其万一真传。”
孙静芸不置可否,转而道:“你既入内门,当知内门与外门,天壤之别。资源、功法、师长指点,皆非外门可比。但竞争之激烈,规矩之森严,亦远胜外门。需谨记,宗门培养弟子,是为壮大门楣,非是养虎为患。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行差踏错。”
这番话,既是告诫,也是最后的敲打。
“弟子定当恪守门规,勤勉修行,不负宗门与长老期望。”墨尘渊态度恭敬。
孙静芸与赵千钧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既然探查不出问题,此子天赋心性又确实出众,宗门没有理由拒之门外。
“去吧。执事堂会为你安排内门弟子身份与居所。”赵千钧挥了挥手。
“弟子告退。”
墨尘渊再次行礼,退出了静室。走出阁楼,他微微松了口气。这关,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孙静芸的神识探查确实厉害,若非太初星核与帝魂本质层次极高,恐怕真会露出马脚。
一名早已等候在外的筑基执事引着他,御风而行,飞向了青玄门深处。
俯瞰下去,但见群峰耸立,云雾缭绕。无数亭台楼阁、宫殿洞府点缀于山峦之间,灵泉飞瀑,仙鹤翔集,浓郁的天地灵气化作淡淡的灵雾,弥漫四方,一派仙家气象。与外门所在的边缘区域相比,此地才是青玄门真正的核心底蕴所在。
执事堂位于主峰“青玄峰”的半山腰,是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办理入门手续时,不少内门弟子投来好奇、审视,甚至是不善的目光。墨尘渊在试炼峡谷的表现,尤其是力压伍青云夺得第一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开了。
“他就是那个墨渊?”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嘛,筑基初期而已。”
“哼,走了狗屎运罢了,伍师兄定然是大意了。”
“背着个箱子,装神弄鬼!”
低声的议论传入耳中,墨尘渊恍若未闻。他领取了代表内门弟子身份的青色玉牌、两套内门弟子服饰、一瓶用于巩固修为的“凝元丹”、以及一份宗门规戒玉简和粗略的地图。
负责发放资源的执事是一名面色淡漠的中年人,他将一枚储物戒指推到墨尘渊面前:“这是你的入门份例,上品法器可凭玉牌去‘百炼阁’自行挑选。藏经阁权限,三日后开启。你的洞府安排在‘丙字区域’,七十三号。这是禁制玉牌。”
墨尘渊接过东西,神识扫过储物戒指,里面是三百块下品灵石,以及一些基础的疗伤、回气丹药。对于普通筑基修士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于他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洞府是丙字区域,看来在内门中属于中下游的分配。
他并未在意,道谢后便转身离开。
根据地图指引,他来到了位于一片较为偏僻山峦的丙字区域。此地洞府密密麻麻,依山开凿,灵气浓度虽比外门强,但在内门中确属一般。七十三号洞府位于区域边缘,靠近山壁,位置不算好。
他使用禁制玉牌打开洞府,内部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石床,一个打坐用的蒲团,仅此而已。但洞府内铭刻有聚灵阵法,使得灵气比外面又浓郁了几分。
墨尘渊将玄诚子小心安置在石床上,检查了一下其残魂状态,依旧平稳。他这才开始打量这个暂时的安身之所。
“丙字区域……看来在内门,也需尽快提升地位,才能获得更好的修炼资源。”他心中明了,有人的地方就有阶层,宗门之内,竞争无处不在。
他刚刚整理完毕,洞府外的禁制便被触动了。
墨尘渊眉头微皱,打开禁制。只见洞外站着一名面带傲气的青年,修为在筑基四层,身着内门服饰,袖口却绣着一道流云纹,与伍青云的家族标记类似。
“你就是新来的墨渊?”那青年上下打量着墨尘渊,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叫柳风,伍师兄让我给你带句话。”
墨尘渊神色平淡:“说。”
柳风冷哼一声:“伍师兄说了,内门不比外头,规矩多得很。让你眼睛放亮一点,有些东西,不是你这个身份能碰的。识相的,找个时间,自己去伍师兄那里,把不该拿的东西还回去,再磕头认个错,或许伍师兄大人有大量,还能让你在内门待得安稳些。否则……”
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显然,伍青云并未放下在试炼峡谷的恩怨,甚至可能已经将墨尘渊夺走他储物袋和青风扇的事情宣扬开来,以此为借口发难。
墨尘渊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柳风:“话带到了?你可以走了。”
柳风一愣,没想到墨尘渊是如此反应,既无恐惧,也无愤怒,仿佛根本没把他和伍青云放在眼里。他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脸色涨红:“你……你好自为之!”
说罢,悻悻转身离去。
墨尘渊关闭洞府禁制,眼神微冷。
麻烦,果然如影随形。这内门,看来是没法安静修炼了。
不过,他墨尘渊,又何曾怕过麻烦?
“伍青云……你若想玩,我便陪你玩玩。只希望,你不要玩火自焚。”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开始运转功法,吸纳此地灵气。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状态,并熟悉内门的环境与规则。
青玄门的内门生涯,就在这暗潮涌动中,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