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卫生院!
拖拉机刚停稳,贺军就跳下车,和陈小满一起,抬着夏花冲进了医院。
“医生,医生,快救救我媳妇!她要生了,疼了一早上了!”贺军语无伦次地对着走过来的护士喊。
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快步过来,检查了一下夏花的状况,脸色立刻严肃起来:
“宫缩乏力,胎儿心率有点慢,产妇体力消耗太大,有难产的迹象!立刻送产房,准备可能的手术,家属去办手续缴费!”
“难产?”
贺军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陈小满也是心头一紧,但强自镇定,一把扶住女婿,对医生喊道:“医生,救救我女儿!多少钱我们都治!军子,快去缴费!”
护士拿来单据:“先去交五十块钱押金!”
“五,五十?”
贺军脸都白了,他兜里总共不到十块钱。
陈小满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数了五十块,塞给贺军:“快去烤愣着干什么!”
贺军看着岳母,眼圈一红,接过钱踉踉跄跄跑去缴费。
产房外的走廊安静得可怕,只有贺军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和陈小满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终于,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护士抱着襁褓走出来,“王夏花家属?生了,是个闺女,五斤六两,母女平安。”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陈小满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驰,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只要命还在,身体损伤她能帮她补回来!
贺军激动得直接冲了过去,想看孩子又不敢碰,声音颤抖着:“护士,我媳妇呢?我媳妇怎么样了?”
“产妇体力消耗太大,有点出血,医生正在处理,需要观察一会儿才能出来。你们谁来抱孩子?”
护士扬声问道,这家人该不会因为女孩不想抱吧?
贺军听到媳妇没事,这才看向护士手里那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家伙,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涩,喜悦,后怕交织在一起,眼圈瞬间就红了。
这是他的女儿,他媳妇拼着命生下来的孩子。
“我……我能看看我媳妇吗?”贺军哽咽着问。
“再等等,马上推去病房。”护士说完,把孩子递给旁边伸手的陈小满。
又过了一会儿,夏花才被推了出来,她的脸色倒是没那么苍白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虚弱地闭着眼睛。
“夏花!媳妇!”
贺军扑到床边,紧紧的握住夏花的手。
王夏花眼皮子动了动,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看到贺军焦急的脸,有气无力地问,“孩子……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是个闺女,很像你!”
贺军连忙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掉下来,砸在夏花的手背上,“对不起,媳妇,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陈小满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叹!
这就是她不好管夏花的事的原因,贺家人不好相与,但是贺军和夏花俩人的感情实在好。
陈小满对贺军有怨,但此刻看着女儿的样子,也不好对贺军怎么样。
她抱着孩子走上前,“夏花,没事了,你看,孩子多可爱!她好好的,你也好好的,好好睡一觉,妈在这儿陪着你!”
夏花听到母亲的声音,看了一眼身边的襁褓,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贺军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握着媳妇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苍白疲惫的脸,眼睛里满是疼惜。
陈小满则是白了他一眼,将外孙女的襁褓放在夏花旁边的空床上。
转身看到贺军还在盯着夏花,她轻轻咳了声,“军子,夏花这儿我看着,你赶紧回家一趟。
把给孩子准备的那些小衣服,尿戒子都拿来,还有夏花住院要用的盆啊,毛力什么的,别忘了。
另外,把我提去的那只老母鸡杀了炖锅汤带过来,等夏花醒了喝,她流了血,元气大伤,得赶紧补回来!
还有我带过的那篮子红糖和鸡蛋,也一并带过来,给夏花这几天住院吃。”
贺军嗯嗯地应着,目光却黏在夏花身上,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他看着媳妇苍白的脸,心里揪着,恨不得自己代她受这份罪。
“听见没有?小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陈小满见他魂不守舍,催促道,“难不成让我这老婆子跑回去拿?你快点去快回,这儿离不开人!”
“哎,妈,我这就法,这就去!”贺军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他知道岳母说得对,这些东西必须得拿,而且……他摸了摸空空的口袋,那五十块钱的住院费,得还给岳母。
他深吸一口气,眷恋地看了眼夏花,这才转身快步走出病房。
回去的路上,贺军心里盘算着,媳妇住院交了五十块,还要在医院里待三天,最少也要准备十块,一共是六十块钱。
家里虽然不宽裕,但六十块钱还是有的,就是可能会被父母说一顿。
但没关系,大不了以后他勤快点,多干点活,多赚点工分。
他先回自己屋,按照岳母的指示找到了孩子的小衣服和尿布,又收拾了脸盆毛巾。
接着就去厨房找鸡和红糖鸡蛋,却哪里都找不到影子。
贺母正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看见他一回家便翻箱倒柜,眼皮一翻,“找什么呢?屋里弄得叮当响。”
“妈,我岳母提过的那只母鸡呢?还有红糖和鸡蛋?”贺军着急问道。
“哦,那些啊,”贺婆子慢悠悠地说,“鸡我关鸡圈里了,那鸡我摸了,一肚子蛋。
红糖和鸡蛋我收柜子里了,家里平时来个客也能用上。”
贺军一听急了,“妈!那是我岳母拿来专门给夏花坐月子补身子的!
夏花刚生完孩子,人在医院,虚得很,等着鸡汤补身子呢!你快给我,杀了炖汤给她送去!”
贺婆子一听,声音拔高,“生完了!男的女的?”
“是个闺女。”想起那小小的一团,贺军的声音里满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