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的手指还搭在音响边缘，香蕉皮贴在那里，像一张临时告示。电流音还在响，一声接一声，不急不慢。
他没动。
身后苏雨柔也没动。
广场上大妈们收了痒痒挠，正低头检查手环电量。王婆走过来，看了眼音响，又抬头看了看江小川的侧脸。
“这回不是咱们人。”她说。
江小川点头：“我知道。”
那电流音不是故障，是信号接入的前奏。就像老式电话拨号，咔哒咔哒，等接通。
三秒后，音响里传出声音。
还是东北腔，但不是裁判007的。
低沉，缓慢，带着点沙哑的笑。
“小川啊……好久不见。”
江小川眼皮一跳。
这声音他听过一次，十年前，在北境武斗场地下擂台。那人被打断三根肋骨，趴在地上说了句“我记住你了”，然后被抬出去。
现在，他回来了。
“龙天行？”江小川开口，声音不大。
音响里的声音笑了：“哎，你还记得我这名儿？不容易啊。当年那一拳，我每个月圆夜都看一遍录像，看得我都快成你粉丝了。”
王婆皱眉：“这谁啊？大半夜放录音吓人？”
江小川没解释，只说：“把姐妹们都撤了，回家。”
“那你呢？”
“我得听听他想说啥。”
王婆犹豫了一下，挥手让大妈们散开。有人还不甘心，回头瞪着音响：“就这么让他猖狂？”
“先走。”江小川说，“他不敢动手，只是嘴痒。”
人群渐渐散去，记者也被保安劝离。苏雨柔站在原地没动。
江小川看了她一眼：“你也回去。”
“我不怕。”她说。
“我不是怕你出事。”他低声，“我是怕他看到你站这儿，会以为我真在乎。”
苏雨柔盯着他，几秒后转身走了。背影挺直，一步没停。
江小川松了口气，重新看向音响。
“人都走了。”他说，“你现在可以说了。”
音响沉默两秒，龙天行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不用猜。”江小川靠着台阶坐下，“你要是在附近，早冲进来报仇了。你现在，顶多是个远程喊话的胆小鬼。”
“哈哈哈！”龙天行大笑，“好啊，还是这么损。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你？”
“因为你以前打不过我。”
“错。”龙天行声音冷下来，“是因为我一直没搞明白——你那天用的，到底是太极，还是广场舞？”
江小川一愣。
“我查了三年。”龙天行继续说，“你装废物，开便利店，跟一群大妈跳舞。我拿热成像仪扫过你全身，没内力波动。我找人偷拍你买菜，走路姿势完全不像练家子。可你那天……那一拳是怎么回事？”
江小川笑了：“可能我那天心情好。”
“别装了。”龙天行语气陡然严厉，“我知道你在藏。可你藏得再深，也有露的时候。你救那个孩子，接狙击弹，全网直播。你以为那是低调？那是往自己脑门上贴标签！”
江小川不说话。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龙天行声音忽然缓和，“我不逼你出手，我逼你选人。”
“什么意思？”
“你老婆苏雨柔，现在在我手里。”
江小川猛地站起身。
叮！
脑中提示音响起。
还是东北腔，但这次说的是：“检测到情感绑架，建议立即跳《最炫小苹果》缓解焦虑。”
他闭了下眼。
系统又在胡扯，可他知道，这是提醒他别冲动。
“你要是动她一根头发。”江小川盯着音响，“我就让你龙虎帮从地图上消失。”
“别激动。”龙天行笑，“我不是那种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躲了十年，现在躲不掉了。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来见我，一对一，了结旧账；要么，我每天给你寄一段她的视频，直到你崩溃。”
江小川手指无意识地在裤兜画圈。
他知道龙天行不会轻易杀苏雨柔。她是筹码，不是目标。杀了她，他就没了牵制自己的手段。
“我要是去了，你怎么保证她安全？”
“简单。”龙天行说，“你一个人来，不带任何人，不报警，不来那些大妈。你就穿你现在这身，t恤沙滩裤，像个普通废物那样走进来。只要你敢来，我就放人。”
江小川冷笑：“你觉得我会信？”
“你不信也得信。”龙天行说，“因为下一分钟，你会收到一条视频。”
手机震动。
江小川低头看。
视频只有五秒。
苏雨柔坐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手腕被绑在椅子上，头微微低着。镜头晃了一下，她抬起头，眼神平静，嘴唇动了动。
没声音，但江小川读懂了口型。
“别来。”
他盯着屏幕，手指捏紧。
叮！
系统又响：“检测到高危决策，建议用香蕉皮滑倒自己避免冲动。”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抬头看向音响。
“地址发我。”
“这才对嘛。”龙天行笑出声，“我就在城西废弃屠宰场，b区三号冷库。记住，一个人来。要是我发现你耍花招……下一段视频，她就不会这么安静了。”
音响恢复寂静。
江小川站着没动。
十秒后，他转身走进便利店。
货架最底层，他摸出一根贴着“特供”的香蕉，剥开就吃。果肉里蓝光一闪，裁判007的投影冒出来，虚弱地靠在墙上。
“你真要去？”他问。
“嗯。”
“你明知道是陷阱。”
“我知道。”
“那你为啥不去调监控？查信号源？叫赵铁柱带人围过去？”
“因为龙天行要的不是结果。”江小川把香蕉皮捏成一团，“他要的是我低头认他的过程。我要是绕路，他就撕票。”
裁判007沉默。
“而且……”江小川走向门口，“他可能早就布好了眼线。我现在的一举一动，他都在看。”
他拉开门，夜风灌进来。
“那你打算怎么打？空手？”
“不。”江小川从柜台下抽出一根碳纤维痒痒挠，“我带家伙了。”
裁判007愣住：“你拿这玩意儿打架？”
“怎么了？”江小川掂了掂，“这可是王婆她们团购的限量款，能弯九十度不折，钩子还是钛合金的。打人不疼，挠痒刚好。”
裁判007张了张嘴：“你真是……离谱。”
江小川笑了笑，走出店门。
街道空荡，路灯昏黄。
他刚走两步，手机又震。
新消息。
来自未知号码。
一张照片。
苏雨柔被绑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台老式录像机。屏幕上，正是十年前北境武斗场的决战画面。
龙天行站在擂台上，满脸狰狞。
江小川一拳轰出。
画面定格在拳头命中瞬间。
照片下方，一行字：
“你忘了吗？这一拳，我疼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