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废墟的青烟还未散尽,族老们互相使着眼色,谁都不敢提祭剑大典的真相,只是垂头盯着脚边的碎石。
“叶远在哪?” 村长的声音透过烟尘传来。
叶小胖刚把最后一捆艾草搬到叶远家,听到声音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柴刀 “哐当” 掉在地上。
“村…… 村长,远哥他……”
“让他来见我。” 村长威严的说道:“就在废墟前的老槐树下,一刻钟不到,后果自负。”
叶远在里屋听得真切,此时,他脸色苍白,唯有双眼亮得惊人,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这家伙终于忍不住了。” 靓仔剑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幸灾乐祸的快意:
“肯定是听说你打断树枝的事,想亲自验验你的斤两。要不咱们露一手,把他吓得当场中风?”
“不用!” 叶远系紧布条,抓起墙角的破草帽,“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推开院门时,正撞见叶小胖手足无措的模样。
“远哥,你要去见村长?” 小胖的声音发颤。
叶远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巷口探头探脑的村民 。
那些被他救出的人眼神复杂,有感激,有畏惧,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
“放心,他暂时不会惩罚我。”
穿过围观的人群,叶远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粘在背上。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交头接耳,还有人对着祠堂废墟焚香祷告,仿佛那里埋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老槐树下,村长背对着他站着,拐杖斜倚在树干上,顶端的铜箍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你来了!” 村长缓缓转身,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听说,你用石子打断了碗口粗的树枝?”
“碰巧罢了。” 叶远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刻意让肩膀垮下来,摆出一副怯懦的模样,“那树枝早就被虫蛀空了,风一吹就断。”
“是吗?” 村长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灰黑色的石头,石头表面布满细密的孔洞 —— 是祠堂坍塌时飞溅的碎石,带着淡淡的剑息残留。
“既然力气大了,就试试这个。”
他将石头扔向叶远,力道不大,却带着一丝隐晦的试探 。
石头旋转的轨迹暗藏剑招,若是剑修,必然会条件反射地用剑息接住。
叶远却像个真正的凡人,慌忙伸出双手去抱。
石头撞在怀里,发出沉闷的响声,他 “哎哟” 一声后退两步,故意露出吃痛的表情。
村长的眼神暗了暗反:“看来是老夫多虑了。”
他捡起拐杖,转身走向临时搭建的棚屋 —— 那是祠堂坍塌后,族老们临时议事的地方:“进来吧,老夫有话问你。”
棚屋里弥漫着草药和霉味,墙角堆着几捆发黄的卷宗,桌案上摆着块黝黑的石头。
表面刻着纵横交错的凹槽 —— 是叶家村祖传的测剑石,能测出修士的剑息强度。
“把你的手放在上面。” 村长指着测剑石,语气不容置疑。
叶远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剑冢正在轻轻震颤,靓仔剑的声音带着警惕:“这老东西没安好心,测剑石里藏着‘锁灵阵’,一旦你释放剑息,就会被缠住!”
“我知道。” 叶远不动声色地将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上的剑纹印记。
他走到测剑石前,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掌按了上去。
冰冷的触感传来,测剑石上的凹槽立刻亮起淡淡的白光。
这是最低级别的反应,代表着刚入门的剑息境,连一重都不到。
“果然只是碰巧。” 村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失望,他走上前,用拐杖的顶端轻轻敲了敲测剑石,“再用点力试试,说不定能测出更高的品级。”
叶远能感觉到,拐杖接触测剑石的瞬间,一股微弱的黑气顺着凹槽蔓延,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手掌 —— 是锁灵阵的引子。
只要他释放超过剑息境一重的力量,就会触发阵法,将他的剑息暂时封印。
“村长说笑了。” 叶远故意哆嗦着收回手,手掌心已被冷汗浸湿,“我经脉断了,能有这点力气就不错了,哪还能催动剑息。”
测剑石上的白光彻底熄灭,恢复成黝黑的模样。
村长盯着叶远的手掌看了半晌,见没有任何异常,疑惑不已。
“罢了!” 他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不耐烦,“既然成了凡人,就安分守己地过日子,村西头的三亩薄田给你,明天去领了吧。”
“谢村长。” 叶远低着头,掩去眼底的冷光。
村长不再看他,转身翻阅卷宗,仿佛对他失去了所有兴趣:“你可以走了。”
叶远没有立刻离开,反而犹豫着开口:“村长,祠堂…… 真的是山体滑坡吗?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叫声。”
村长翻卷宗的手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你听错了,不过是风声罢了。”
他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 叶远连忙摇头,转身快步走出棚屋。
刚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卷宗落地的声音,伴随着村长的咳嗽 —— 显然,以前的的伤势还在折磨他。
叶远没有回头,脚步却下意识地加快。
“这老家伙果然在试探你。” 靓仔剑的声音带着庆幸,“刚才你要是多释放一丝剑息,就被锁灵阵缠住了!”
“我知道。” 叶远拐进通往猪圈的小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越是失望,就越不会提防我,正好给我时间修复经脉。”
猪圈的蚊群比前几天少了许多,但剩下的都是些体型更大、更狡猾的家伙。
叶远蹲在栅栏外,指尖凝聚起微弱的剑息 —— 只有测剑石上显示的十分之一,刚好够捕捉蚊子,又不会引起注意。
“你说逃走的三长老会不会还有后招?” 叶远一边精准地捏碎蚊子的翅膀,一边在意识里问道。
他能感觉到,这些蚊子体内的剑息比之前浓郁,显然是三长老用秘法培育的新一批,只是还没完全成熟。
“肯定有。” 靓仔剑的声音带着笃定说道。
叶远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捕捉的速度。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洒下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指尖的剑息随着每一次捕捉,都在以微不可察的速度增长。
当最后一只蚊子被吸收时,叶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完活,回家!”叶远低声自语,转身往家走。
路过晒谷场时,他看到几个村民正围着那棵被打断的槐树议论。
“我看叶远这孩子是真的变了,以前哪会跟孩子计较。”
“说不定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成了废人,不如横一点。”
“你们没觉得奇怪吗?祠堂塌得太巧了,偏偏在祭剑大典的时候……”
叶远没有停留,径直穿过人群。
回到家,叶远关紧院门,立刻盘膝坐在床上。
他没有急于修复经脉,而是意识沉入丹田,仔细检查剑冢的状态。
第一层的剑纹比昨天更加清晰,星纹铁的余温还在滋养着剑冢,基座上隐隐有新的纹路在生成。
“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修复半数经脉了。” 叶远的眼中闪过期待,“到时候冲击剑纹境,再收拾逃走的三长老。”
“别高兴得太早。” 靓仔剑的声音带着提醒,“剑纹境需要在骨骼上刻纹,那比修复经脉疼十倍,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叶远笑了笑,没有说话,疼痛对他来说早已不是障碍,比起父亲的死和三长老的阴谋,刻纹的疼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他准备运转《折剑重铸法》时,突然听到院墙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特别,落脚时脚尖先着地,带着一股熟悉的阴柔 —— 是叶明!
叶远立刻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叶明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贴在院墙上,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瓷瓶,瓶口正对着叶远的窗户,似乎在往里面倒什么东西。
他的脸上带着怨毒的笑容,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压抑兴奋。
“这蠢货想下毒?” 靓仔剑的声音带着嘲讽,“就他这点伎俩,给本剑提鞋都不配。”
叶远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
他想知道,这家伙又在策划什么阴谋。
叶明倒完药粉,小心翼翼地收起瓷瓶,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他突然回头,朝着叶远的窗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做了个口型 ——
“等着瞧。”
叶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感觉到,窗外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带着微弱的麻痹效果 —— 是 “软筋散”,能暂时封住修士的剑息,对凡人却无效。
靓仔剑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这药粉对剑息境修士确实有用,对你现在的状态来说,顶多让你打两个喷嚏。”
叶远没有理会它的调侃,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叶明的举动,显然是受人指使,而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三长老。
他们想干什么?只是想让自己出丑,还是有更恶毒的计划?
叶远握紧了拳头,丹田内的剑息瞬间凝聚。
他知道,今晚绝不会平静。
叶明既然下了药,就一定会回来查看结果,或许还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亮了院墙上叶明留下的脚印。
叶远走到门边,握紧了墙角的铁剑,眼神锐利如鹰。
此时,逃走的三长老咳嗽着,站在窗前,看着叶远家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的指尖把玩着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扭曲的 “鬼” 字 —— 与血祭大阵的符文一模一样。
“叶远,别怪老夫心狠。” 三长老低声自语,“要怪,就怪你爹当年太碍事,而你…… 又太像他了。”
他将令牌扔向窗外,令牌在空中化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飞向叶远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