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山的青铜铃音还未散尽,承脉河突然掀起巨浪,将那株新生的参天古树托向高空。树影在云端舒展,枝丫间的铃音化作流光,在洪荒各地落下——黑风谷的赤鳞田里,新结的鳞果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信铃碎片;玄天渊的灵蛟背上,浮现出与古棺同源的星纹;连东海最偏僻的渔村里,孩子们捡的贝壳都开始鸣响,贝壳内壁映着守路人的剪影。
“是‘传铃令’。”镇岳龟趴在阿禾肩头,龟甲上的聚宝山位置正与八道支流构成新的阵图,“古树在召唤所有散落的信铃碎片,要在‘鸿蒙祭日’那天,在启明台重铸完整的信铃。”
阿禾摸了摸掌心的信铃,碎片拼合处仍有细微的缝隙:“还差最后一块。”记魂石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当年守碑人坐化时,将最后一块碎片封进了云岛的雾核里,那里的雾气能隔绝所有灵识,只有同时握着‘承’字印与守碑人信物的人,才能靠近。”
话音刚落,古树的一根枝丫突然垂下,指向东方的云海。阿潮正用鱼骨叉挑起片飘落的铃音,突然喊道:“我阿公的日记里提过云岛!说那里的雾会吃人,只有‘听潮令’能让雾分开!”他从怀里掏出块磨损的贝壳,贝壳内侧刻着的“潮”字,竟与守碑人石碑上的符文有三分相似。
褐衣少年突然拍了拍腰间的玄铁令牌:“玄天宗的典籍里记着,守碑人曾与山君交换过信物,这块‘镇雾牌’能定住云岛的雾流。”令牌在他掌心亮起,映出幅云岛地图,图中最高的山峰被浓雾笼罩,峰顶隐约可见座石碑的轮廓。
阿禾的断刀突然震颤,刀身映出陆沉舟的虚影——少年正蹲在云岛的雾里,用断刀在地上刻画,地面渗出的金光与雾核相连。“原来他去过那里。”她握紧刀柄,“看来该去会会那位守碑人的传承了。”
队伍向云岛进发的第三日,承脉河的支流突然在前方汇成片云海。云絮里翻涌着白茫的雾气,雾气触到船舷,竟瞬间凝结成冰。阿萤将赤鳞网抛向空中,光网撑开的刹那,雾气突然退开三尺,露出条蜿蜒的云路:“鳞网能引赤鳞印记的灵识,雾好像怕这个。”
云路尽头的山峰上,果然立着座石碑,碑身被浓雾裹得严实,碑前跪着个穿灰袍的少女,正用指尖轻轻抚摸碑面。听见脚步声,少女猛地回头,眉心的印记与守碑人如出一辙,手里握着半块碎裂的玉玦,玦口的形状恰好能与阿禾的断刀刀柄吻合。
“你们终于来了。”少女的声音像雾一样轻,“守碑人说,当信铃的持有者带着承脉河的气息来,就把这个交给你们。”她将玉玦抛向阿禾,断刀与玉玦相触的瞬间,整座云岛的雾气突然沸腾,石碑上的符文亮起,与承脉河的流向共振。
雾核就在碑顶的凹槽里,像颗跳动的白珠,最后一块信铃碎片嵌在珠心,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阿禾伸手去取,雾气突然化作巨手抓住她的手腕,少女急忙喊道:“用‘承’字印!守碑人说,只有承认所有传承的人,才能碰雾核!”
阿禾将眉心的赤鳞印记按在雾核上,断刀的红光、阿潮的听潮令、褐衣少年的镇雾牌、少女的玉玦……所有信物同时亮起,雾气巨手在金光中消散,露出雾核里藏着的画面:守碑人坐在碑前,将信铃碎片塞进雾核,背后的云岛正在崩塌,他却笑着在石碑上刻下最后一个字——“承”。
最后一块信铃碎片飞入阿禾掌心,与其他碎片严丝合缝。完整的信铃悬在空中,铃身的符文流转,映出洪荒所有传承者的脸。云岛的雾气在此时彻底散开,露出底下的承脉河支流,河水与雾核融合,化作道白虹,通向启明台的方向。
“鸿蒙祭日还有三天。”灰袍少女望着白虹,“信铃重铸后,就能唤醒所有沉睡的守路人灵识了。”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化作道流光融入石碑,碑身浮现出她的名字——与守碑人只差一个字。
阿禾握紧重获完整的信铃,铃音穿过云海,传遍洪荒。承脉河的金波与云岛的白虹交织,在天地间织成张巨网,网眼里闪烁的,是无数等待被唤醒的传承之光。
“该回去了。”阿潮的渔船已驶入白虹,鱼骨叉在阳光下泛着光,“启明台的石碑,该等我们刻上新的故事了。”
队伍的身影消失在白虹尽头时,云岛的石碑突然震动,碑顶长出株幼苗,芽尖顶着点金光,与启明台无字碑上的印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