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死寂,唯余能量乱流湮灭的细微嘶嘶声,以及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毁灭气息,如同永恒的伤疤,烙印在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星域。
慕苍澜负手立于癸亥区域的废墟之上,帝袍之上星辰流转,仿佛将整片残破的星空都披在了身上。他闭目凝神,浩瀚如星海的帝念细致入微地扫过每一粒尘埃,每一片破碎的法宝残片,试图从那极致的毁灭中,捕捉那稍纵即逝的蛛丝马迹。其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唯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沉重弥漫开来,比那虚空深处的严寒更甚。
身后,幽海天尊与凌霄剑尊已然以雷霆手段,将重伤的枯骨尊者、暗影协会之主以及那身躯不断崩塌又试图重聚的元素巨人彻底禁锢。三位堪比荒帝的强敌,此刻如同死狗般被镇压在幽海之水与凌厉剑意构成的牢笼之中,再无半分方才的嚣张气焰。
石岳与幸存下来的几名辅兵,早已跪伏在地,头深深低下,身躯因后怕与激动而微微颤抖。两位重伤的护道者亦挣扎着想要行礼,却被慕苍澜一道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帝力托住。
“不必多礼,稳住伤势。”慕苍澜并未回头,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此事,非尔等之过。”
他缓缓睁开眼,帝眸之中倒映着无尽的星辰废墟,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荒帝之境,与帝境之下,乃是生命层次与大道领悟的绝对天堑,堪称云泥之别,绝非依靠天赋、秘法或人数所能轻易弥补。纵是尔等皆为万古罕见之奇才,身负逆天之战力,于真正荒帝面前,亦如幼童持利刃面对山岳倾轧,徒劳无功。”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责备,只有冷静到极致的陈述与一种深切的认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能在那等突发袭击下,第一时间发出预警,并拼死抵抗至他赶来,石岳等人已然做到了极限,甚至超出了预期。若非他们争取了那至关重要的片刻,恐怕等他赶到时,连这片废墟都将被敌人彻底清理,再无痕迹可寻。
“朕心甚慰,非因战果,而因尔等无畏之志,死战之心。联盟未来,需此脊梁。”慕苍澜的目光扫过石岳等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今日之血,不会白流。此仇,必以百倍报之!”
这番话,如同暖流注入石岳等人几乎冰封的心脏,让他们的热血再次沸腾,眼眶发热,重重叩首:“愿为陛下效死!为联盟效死!”
而此时,后续接到警报的强者也陆续赶到。
虚空再次荡漾,阵玄至尊(后期)的身影率先迈出,其后跟着金曜至尊(初期巅峰)、焚天至尊(初期)等数位盟友。他们显然也是以最快速度赶来,身上还带着穿梭空间的剧烈能量波动。
然而,当他们看清眼前景象时,即便是阵玄至尊这等见惯了风浪的后期存在,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诧。
战斗……已经结束了?
预想中惨烈的战场并未出现,没有僵持的能量风暴,没有破碎的星辰残骸,更没有第十镇守队全军覆没的惨状。只有一片被强行抹平的、散发着虚无气息的空间,三个被彻底镇压、气息萎靡的荒帝级俘虏,以及……负手立于废墟之上、气息渊深如海、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慕苍澜,和他身旁那头神骏非凡、散发着令人心悸防御道韵的鎏金天曜兽。
这……从接到最高警报到他们赶来,才过去了多久?恐怕不足十息!
慕苍澜竟以一己之力,在如此短时间内,不仅化解了危机,全歼了来袭舰队,更是生擒了三位荒帝级首领?!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慕圣君……这……”金曜至尊忍不住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知道慕苍澜很强,身为中期帝尊且实力远超同级,但强到这种地步,未免太过骇人听闻!那枯骨尊者可不是什么新晋荒帝,而是在永恒国度都凶名赫赫的老牌魔尊!
焚天至尊周身火焰道纹都凝滞了一瞬,死死盯着那片被空间湮灭的舰队区域,感受着其中残留的、那纯粹到极致的空间与法则毁灭气息,喉咙有些发干。他自问,就算自己全力出手,也绝无可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如此……仿佛天道抹除般轻松!
阵玄至尊目光深邃,在慕苍澜、鎏金天曜兽以及那片虚无空间上来回扫视,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气,叹道:“圣君于时空大道上的造诣,恐怕已臻至我等难以想象之境。佩服!”
他们此刻才真正明白,为何慕苍澜能第一个赶到!那绝非简单的速度快,而是对宇宙空间法则的本质有了近乎掌控般的理解与应用!其真实战力,恐怕已无限接近甚至足以媲美一般的荒帝后期了!
慕苍澜面对诸位至尊的震惊,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微微颔首:“有劳诸位道友驰援。宵小之辈,已然伏诛。只可惜,朕还是来迟半步,未能救下癸亥区域的生灵。”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死寂的废墟,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沉痛。帝者之心,包容万界,子民罹难,岂能不痛?
阵玄至尊等人闻言,也收敛了惊容,面色肃然,看向那片废墟,皆默然不语。他们能感受到那里残留的亿万生灵瞬间湮灭的绝望与怨念,那是任何胜利都无法掩盖的惨重损失。
“圣君已做得足够。”阵玄至尊沉声道,“若非圣君及时降临,恐怕石岳队长他们以及这三位俘虏,都将不复存在。如今线索未断,仇敌在手,已是不幸中之万幸。”
“不错!”金曜至尊接口,眼中燃起怒火,“定要从这三个杂碎口中,撬出永恒国度的阴谋与内奸名单!”
慕苍澜点了点头:“此事,便需劳烦阵玄道友与幽海道友、凌霄道友了。务必查清此次袭击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些异宇宙机械的来历,以及内部接应之人的线索!”他将审讯之事交给了最擅长此道的阵玄至尊以及镇压俘虏的幽海、凌霄二人。
“义不容辞!”阵玄至尊拱手,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寒光。审讯逼供,尤其是针对荒帝级存在,绝非易事,但他自有手段。
幽海天尊与凌霄剑尊也点头领命。
慕苍澜又看向石岳等人:“石岳,尔等此次遇袭,虽有过失,预警不及,然临战不退,死战不屈,功过相抵。赐尔等‘血战勋章’,允尔等入王朝秘库挑选一门帝级秘术或一件道器以作抚恤与激励。伤愈后,编入‘四方驰援使’预备序列,戴罪立功。”
石岳等人闻言,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血战勋章乃是军人的最高荣誉之一!而帝级秘术或道器,更是他们平日想都不敢想的赏赐!陛下非但未加责罚,反而如此厚赏!众人再次重重叩首:“谢陛下隆恩!末将等必万死以报!”
安排完这些,慕苍澜目光再次变得悠远而冷冽:“永恒国度此番出手,狠辣果决,绝非试探。此乃全面战争之开端。诸位道友,即刻返回各自防区,提高至最高战备等级!严查内部,谨防暗影协会渗透破坏!朕预感,更大规模的风暴,即将来临!”
“遵命!”所有至尊面色凛然,齐声应诺。他们深知,慕苍澜的预感绝非空穴来风。
诸位至尊不再耽搁,纷纷撕裂虚空离去,返回各自宇宙布局。阵玄至尊则与幽海、凌霄二人,带着三个俘虏,前往专门设立的禁制秘境进行审讯。
虚空之中,很快便只剩下慕苍澜与其坐骑鎏金天曜兽。
慕苍澜轻轻抚摸着鎏金天曜兽那坚硬冰冷的鳞甲,兽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老伙计,安静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要劳你动一动了。”慕苍澜轻声道。
鎏金天曜兽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赤金色的龙瞳中燃烧着好战的光芒,仿佛在说早已等待多时。
慕苍澜抬头,望向那无尽深邃、却暗藏无尽杀机的星空深处,帝眸之中,仿佛有星河流转,宇宙生灭。
“来吧,让朕看看,尔等究竟还有多少手段。”
他轻声自语,随即一步踏出,与鎏金天曜兽一同消失在这片残破的星域。下一刻,他已返回第一宇宙皇宫最深处的祭天殿,那里,悬浮着数十枚蕴含着各方至尊帝息的令牌。他需要坐镇中枢,随时准备应对下一波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的袭击。
经此一役,慕苍澜的威望与实力,在诸天盟友们心中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其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唯有更加沉重的责任与紧迫感。天渊之别般的实力差距,让他更加坚定了必须守护好那些未来希望的决定。
而永恒国度带来的战争阴云,已然彻底笼罩了诸天万界。烽火,必将以更猛烈的方式,席卷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