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极致的归墟道韵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包裹、渗透着七人的身心。在这里,不仅仅是神力运转滞涩,就连思维仿佛都要被冻结,被那万物终结的意境所同化。
最初的尝试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霸穹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他试图以力之极尽的霸道,强行在此地开辟出一方属于自己的“力量领域”,结果却引来了更强烈的归墟道韵反噬。他那无坚不摧的苍天霸体,在此地仿佛成了最大的靶子,不断被侵蚀、瓦解,伤势甚至有加重的趋势。他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不甘与暴躁,如同困在笼中的猛兽。
星谕者周身的星光护盾明灭不定,他的推演之术在此地彻底失效。命运的长河在此仿佛断流,一切的因果与轨迹都被那终极的“寂灭”所吞噬。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失去了罗盘的航海者,在无边无际的灰色迷雾中彻底迷失,心神消耗巨大,面具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暗裔的隐匿之术在绝对的“空无”面前也失去了意义。他感觉自己如同赤身裸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周围无处不在的寂灭道韵不断冲刷着他的存在感,让他那依托于阴影与诡秘的道心剧烈动摇,几次险些从那种潜行状态中被强行逼出,心神受损。
黄泉圣女的情况稍好,她的死气与归墟道韵有部分同源之处,但层次相差太远。她试图融合归墟道韵,却如同水滴试图融入岩浆,不仅未能成功,反而差点被那更高层次的寂灭之意反客为主,污染了自身的黄泉本源,吓得她赶紧固守心神,再不敢轻易尝试, 缓慢。
零的机械核心过载运转,试图解析归墟法则,但反馈回来的是一连串的“错误”、“无法识别”、“逻辑悖论”。归墟的本质似乎超越了纯粹的物质与能量范畴,触及到了概念与规则的层面,让他的科技手段几乎失灵。星舰的能源在对抗道韵侵蚀中飞速消耗。
月无痕放空心神,融入时空,却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浮萍,在静止与终结的灰色海洋中随波逐流,难以找到立足之地。时空在此地仿佛失去了意义,那种绝对的“空”与“无”,让她的时空之道无处着力,心神飘摇不定。
幽苓是众人中相对最适应的一个。她的寂灭魔体与归墟道韵产生着微弱的共鸣,如同学徒在聆听大师的低语。她摒弃了所有杂念,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那一丝丝精纯的寂灭道韵淬炼自身的死气,虽然极其缓慢,且充满凶险,但她的气息却在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变得更加精纯、深邃。她找到了一条艰难但可行的路。
而云澈,则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没有像幽苓那样去契合、去融入,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对抗、去解析。
他的混沌神域张开,如同一个初生的、微小而坚韧的宇宙雏形。他没有排斥周围的归墟道韵,反而以一种包容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引导一丝最外围的、相对温和的灰寂气流,纳入神域之内。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那一丝归墟道韵进入混沌神域的瞬间,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立刻开始侵蚀、瓦解神域内的混沌气流,试图将一切都拉回“无”的状态。
云澈闷哼一声,脸色微白。但他没有慌乱,识海中的源初幼苗骤然亮起,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着“定义”、“净化”、“生长”的微弱权柄,牢牢护住了混沌神域的核心。
同时,他全力催动混沌本源,那包容万物的特性被激发到极致。被归墟道韵侵蚀的混沌气流并未彻底消失,而是在瓦解的过程中,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返本归源”状态,化作了更加原始、更加基础的能量粒子。
“终结……亦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云澈福至心灵,他不再试图去“对抗”归墟的瓦解,而是引导混沌本源,去“接纳”这种瓦解,去理解这种“回归”的过程。
他以源初之光护住核心,以混沌本源包容过程,心神完全沉浸在对那一丝归墟道韵的感悟之中。他“看”着混沌气流如何被分解,如何回归原始,感受着那其中蕴含的、让万物走向终焉的冰冷法则。
渐渐地,他不再感到痛苦,反而有了一种奇异的明悟。就像看着冰雪消融,并非毁灭,而是回归水的形态;看着草木枯萎,并非死亡,而是将能量回归大地。
归墟,或许并非绝对的毁灭,而是宇宙循环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将复杂归于简单,将有序导向无序,为下一次的“开始”积蓄力量,清理舞台。
这个念头一起,他识海中的源初幼苗轻轻一颤,一片新生的嫩叶上,竟然开始浮现出一丝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灰色纹路!那纹路玄奥异常,仿佛蕴含着“终结”的至理!
而他体内的混沌本源,在经历了归墟道韵的“洗礼”后,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变得更加凝练、纯粹,仿佛去除了许多不必要的芜杂,更加贴近“本源”的状态。
他成功了!他以混沌包容归墟,以源初定义核心,在这绝对的死寂中,硬生生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初步领悟了一丝“归墟真意”,并且将其与自身的混沌、源初之力,开始了初步的融合!
虽然这一丝真意还极其微弱,远不能与宸相提并论,但意味着他获得了留在此地的资格,并且找到了继续前进的方向!
他周身那原本与归墟道韵隐隐对抗的气息,开始变得圆融、和谐,虽然依旧被压制,却不再像其他人那样格格不入,如同灰色海洋中一块不起眼,却异常坚韧的礁石。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噗——!”
星谕者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周身的星光护盾彻底破碎,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软倒在地,眼神涣散,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他的道心,在无尽的推演与迷失中,近乎崩溃!一道光芒落下,将他包裹,传送出了十二层。他,失败了。
几乎是同时,暗裔的身影也从阴影中被强行挤出,他单膝跪地,黑袍被冷汗浸透,身体微微颤抖,显然也到了极限。又一道光芒落下。
紧接着,零的星舰发出一连串刺耳的警报声,能源彻底耗尽,核心过载冒烟,他本人也从驾驶舱中跌落,失去了意识。光芒闪过。
黄泉圣女虽然还在坚持,但脸色惨白如纸,掌心的彼岸花已经彻底枯萎,她的黄泉本源受损严重,眼看也要支撑不住。
月无痕身形摇晃,嘴角溢血,时空之道的根基在此地受到了严重冲击。
霸穹更是怒吼连连,却无法阻止自身气血与力量的不断流逝,伤势越来越重。
唯有幽苓和云澈,虽然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气息相对稳定,尤其是云澈,甚至隐隐有种在压力中缓慢成长的趋势。
宸依旧低着头,对下方的变故毫无反应。
但所有人都明白,考验,远未结束。能够初步领悟一丝真意,只是获得了暂时的停留权。想要真正在这十二层立足,乃至……去挑战那唯一通往十三层的资格,他们需要领悟的,还远远不够。
寂灭之中,微光初现。但能支撑到这微光最终照亮前路的,又能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