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前所未有的死寂,笼罩着整个元初界。
从通天塔第一层到十二层,从悬浮仙山到十三层花海,从各大道统山门到广袤的外围区域,所有目睹或感知到方才那惊世一幕的生灵,无不心神剧震,久久无法回神。
上古大帝虚影!
一剑斩落即将成就不朽的云澈!
直接打落至第一层,道基近乎崩毁!
这其中的信息量太过庞大,太过骇人,以至于许多人一时间根本无法消化。
第一层。
烟尘缓缓散去,露出深坑中那道凄惨无比的身影。云澈躺在坑底,浑身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肤,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那侵入体内的帝者剑意依旧在肆虐,阻止着他肉身的自我修复,侵蚀着他残破的神魂。曾经那渊渟岳峙、欲要开创“源初混沌劫”的绝世天骄,此刻竟落得如此下场,令人扼腕叹息,更令人心生寒意。
一些在第一层挣扎的修士远远望着,不敢靠近,眼神复杂,有同情,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凛然。连云澈这等人物渡劫都会失败,且败得如此凄惨,他们呢?不朽之路,当真如此艰难吗?
十一层。
霸穹、星谕者、空痕等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惊骇与后怕。
“大……大帝虚影……”霸穹声音干涩,之前的狂傲与不甘早已被这股绝对的力量差距碾得粉碎。他无法想象,若是自己面对那一剑,会是什么下场。
星谕者手中的水晶权杖光芒黯淡,他苦涩地摇了摇头:“根源之劫,竟引动上古道痕……云澈之道,究竟触及了何等禁忌?”
空痕周身空间波动紊乱,沉默不语,但紧握的双拳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紫极妖帝眼中妖光闪烁,却也不敢再有丝毫幸灾乐祸之意,只剩下深深的忌惮。
他们原本还存着等云澈渡劫后虚弱时挑战的心思,此刻却只剩庆幸。那样的存在,哪怕只是一缕道痕虚影,也绝非他们能够揣度。
十二层。
幽苓站在平原边缘,望着下方空荡荡的、只留下战斗与天劫痕迹的地面,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那帝影力量的震撼,有对云澈遭遇的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物伤其类的冰冷。连宸师兄都未曾阻止那帝影,可见其来历非凡,其代表的意志,或许凌驾于元初界规则之上?这对她,对所有志在不朽的修士而言,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黑色陨石上,宸不知何时已站起身,他负手而立,望着云澈跌落的方向,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万千因果流转,最终化作一片沉寂的深邃。他并未出手干预,仿佛这一切,亦是劫数的一部分。
悬浮仙山。
几位大师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竟是那位‘玄黄大帝’的道痕……”星无衍语气低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的道,早已沉寂万古,为何会在此等根源之劫中显化?难道云澈的‘源初混沌劫’,触及了那位大帝当年未能完善的某些领域,引动了冥冥中的道争?”
磐眉头紧锁,沉声道:“玄黄大帝……以一道‘玄黄帝剑’镇压一个时代,据说其剑意之强,可斩断因果轮回。云澈能引动其道痕,虽败犹荣了。只是……这道基之伤,恐怕……”
血屠猩红的眼眸中光芒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没死就行。”
十三层。
曦看着水镜中躺在第一层深坑里、气息奄奄的云澈,小嘴张成了o型,半天没合拢。
“玄……玄黄老头?!”她猛地跳了起来,指着水镜,“他他他……他不是早就……怎么会出现在小云澈的劫里?!还下手这么狠!”
她气得跺了跺脚,纯净的眼眸中满是气愤和不解:“完了完了,小云澈这下惨了,道基都快被那老头的剑意斩断了……这得养多久啊!我的乐子没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很快,眼中又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不过……能引动玄黄老头的道痕,说明小云澈的‘源初混沌劫’真的不一般啊!连那种老古董都被惊动了……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元初界外围。
那些原本期待着云澈渡劫成功、或许能带来格局变化的荒帝们,此刻也陷入了沉默。云澈的失败,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许多人心中的侥幸与狂热。不朽之路,不仅需要天赋与毅力,似乎还隐藏着更多未知的凶险与禁忌。
而某些潜伏在暗处的势力,例如永恒国度的据点中,则隐隐传来压抑的兴奋与议论。
“哈哈哈!源初混沌劫?不过如此!在真正的帝者面前,依旧是土鸡瓦狗!”炎狱魔将得知消息后,忍不住放声大笑,感觉连日来的憋屈都散去了不少。
“确实出乎意料。不过,此子道基被玄黄帝剑所伤,即便不死,也已是废人一个,不足为虑了。”旁边一名谋士模样的魔修阴恻恻地说道。
“吩咐下去,继续寻找‘寂灭之心’!待我永恒国度获得始祖之力,什么大帝道痕,什么元初界,皆可踏平!”
云澈的渡劫失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的涟漪正在元初界的各个角落扩散开来。有人惋惜,有人庆幸,有人警惕,有人谋划。
但无论如何,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那位曾光芒万丈、被寄予厚望的“源初混沌劫”之主,已然陨落尘埃,其传奇,似乎刚刚开始,便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第一层那个深坑中,等待着最终的结局。是黯然陨落,还是……有奇迹发生?
而此刻,无人察觉的是,在那几乎彻底崩毁的道基深处,在那被玄黄帝剑剑意肆虐的废墟之下,一点微弱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混沌源初之光,依旧在顽强地闪烁着,如同绝境中不曾磨灭的……最后一丝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