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狄伦号”及其第三战巡中队的其他二艘并未直接闯入那片被标记为“静默区”的核心死亡地带,而是在其边缘、一处相对完好的高地上建立了前哨指挥中心。巨舰的履带碾过泥泞的滩涂,最终在一片地势较高、可俯瞰部分沿海区域的开阔地停了下来。引擎的低吼并未停歇,如同一个巨大心脏在持续搏动,为这片死寂之地带来一丝异样的“生机”。
很快,以“查狄伦号”为圆心,一个高效运转的临时基地迅速成型。预先模块化的防御墙被工程车辆迅速竖起,探照灯塔被建立起来,即使在阴雨白天也散发着惨白的光芒,划破迷雾。穿着标准帝国制式雨衣、臂上缠着“叙拉古-帝国救援部队”袖标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以标准的战术队形散开,建立警戒线。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与周围破败、混乱的环境形成尖锐对比。
难民,开始出现了。
最初是三三两两,如同受惊的兔子,从迷雾和残破的建筑废墟中探出头来。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惊恐、麻木,以及对于这支突然出现的、钢铁巨兽般的队伍的畏惧。但当他们看到士兵们并未举起武器,而是引导他们走向临时搭建的、印有巨大红十字的医疗帐篷时,当闻到从野战厨房里飘出的、虽然简单却热气腾腾的食物香气时,人群开始像涓涓细流般汇聚过来。
救援程序冰冷而高效。士兵们面无表情地引导难民排队,进行初步的身份登记和健康筛查。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疗兵快速检查着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将重伤病患立即送入医疗区,将疑似感染者隔离观察。一切都在刺耳的哨声、简短的命令和设备的嗡鸣中进行,缺乏温情,却最大限度地保证了秩序和效率。
我站在“查狄伦号”舰桥外延伸的观测平台上,透过雨幕,用望远镜观察着这一切。难民们麻木地接受检查,领取定量配给的食物和毛毯,然后被引导至临时避难所——一片由大型防水帆布搭建的简易棚户区。孩子们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眼中还残留着恐惧;老人们步履蹒跚,脸上刻满了劫后余生的沧桑。偶尔,会有难民情绪激动地想向士兵诉说或询问什么,但通常只得到士兵程式化、简洁的回应:“保持秩序,接受安排,我们会保障你们的基本安全。”
“报告元帅,”副官走到我身后,递上一份电子报告屏。“截至当前,已收容难民约一千二百人。多数健康状况不佳,有营养不良和外伤,发现数例原因不明的低度感染症状,已隔离。目前秩序基本稳定。”
“伊比利亚当地残余行政机构或武装力量有接触吗?”我放下望远镜,问道。
“有零星的地方治安官试图与我们取得联系,希望获得援助或协调管理权,但均被我们以‘统一接收、集中安置、避免混乱’为由婉拒。我们的存在……客观上已经接管了这片区域的实质控制权。”副官的声音平静无波。
我点了点头。这正是计划的一部分。以救援之名,行控制之实。在绝对的武力和组织效率面前,旧有的秩序脆弱得不堪一击。我们提供生存所需的基本保障,而代价,便是他们必须服从我们的规则。
“保持警戒,扩大侦查范围。重点搜集任何关于‘信使’小队或阿戈尔技术人员的线索。告诉下面的人,对配合的难民可以适当严厉,但不得无故虐待,我们需要的是可控的秩序,不是激化的矛盾。”我下令道。
“明白。”
我转身,正准备返回指挥室,目光却被基地边缘的一幕吸引。一队士兵正在驱赶一群试图绕过检查点、自行寻找物资的年轻难民。双方发生了轻微的推搡,士兵的呵斥声即使在这里也隐约可闻。难民们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似乎在大声争辩。很快,一名小队长模样的军官带着几名士兵上前,用盾牌和警棍迅速将人群驱散,并将带头闹事的两个年轻人押往隔离区。秩序迅速恢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就是维和的本质,用冰冷的钢铁秩序,取代失控的混乱。尊严在生存面前,是奢侈品。而我们现在提供的,仅仅是生存。
远处的海平面依旧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那片“静谧”的核心区域,仿佛一只沉默的巨兽,在等待着什么。
我知道,建立安全区、收容难民,只是这场行动的表象和基石。真正的任务,即将开始。在对这片区域的初步控制建立起来后,我必须亲自带队,向那片吞噬了“信使”和伊比利亚最后希望的死亡禁区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