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出发!孤亲自为尔等压阵!
......
古槐巷内,
暮色渐沉,玉盘悬空。忽有流云蔽月,巷中光影愈发朦胧。
史湘云提着灯笼下轿。
连日在府中操劳,终得闲暇出门,却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即便如此,她仍难掩雀跃之情。
林姐姐此刻在做甚?岳将军可在院中?不知可曾备下佳肴......
想起初访时岳山的手艺,少女不禁轻舔朱唇。可惜后来再访,始终无缘得尝,她也不好开口相询。
正欲前行,忽见几个熟悉身影自暗处闪出。
来人认得史湘云,直言道:史姑娘,岳将军有令,今夜任何人不得入院,还请回府。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史湘云连退数步,站稳后方问:连我也不能进么?
正是,姑娘改日再来吧。
史湘云听了这话,眼眶顿时红了。
她原想着能多来玩耍,不料才来了几回,就惹人嫌了。
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史湘云咬着唇低声道:我这就回去,不打扰了。也不必告诉林姐姐我来过。
重新坐上轿子,史湘云只觉得鼻尖发酸。
贴身丫鬟翠缕掀开轿帘道:姑娘,这地方偏僻,离咱们府上远。眼看就要宵禁了,只能先去荣国府暂歇。
史湘云怔怔地点头:那就去荣国府吧。
......
皇城宣武门外,
本该寂静的宵禁时分,却有一队人马借着夜色疾行。
康 马走在最前。
城门诡异地敞开着,仿佛专为迎接他们,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一骑快马飞奔而来:殿下,京营已入城,正往秦王府方向行进。
康王略一颔首:秦王府可有异动?
自秦王回府后,府门紧闭。想是毒性未解,未见有人出入。
待贾代化围住秦王府,便让他们撤下。务必盯紧,绝不能让秦王府的兵马坏了本王大事。
遵命!
行至宣武门下,康王见到了在此恭候的羽林军副统帅石崇,以及被五花大绑的统帅赵凡。
末将参见殿下。
康王虚扶一把,目光扫过赵凡:早从了本王,何至今日?
赵凡怒目圆睁:你竟真敢谋逆!就算登上皇位,这篡位的骂名也必将遗臭万年!
康王仰天大笑:先坐上龙椅,再论其他。若连龙椅都坐不上,谈何身后名?
他眼神骤冷:不知死活,给他个痛快!
刀光闪过,赵凡头颅滚落,鲜血喷溅在石崇战袍上,惊得他浑身一颤。
石将军,宫中如何了?
石崇定了定神:不听话的羽林军已尽数诛杀,现有一千精兵听候调遣。宫禁已在掌控,殿下可直入养心殿。
康王率兵闯入后宫,铁甲铿锵声惊醒了值夜太监。
灯笼照亮处,只见康王一行人甲胄染血,刀兵森然。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扔了灯笼就跑。
康王 了!
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追上砍倒在花丛中。
这一声惊叫撕碎了后宫宁静,宫女太监四散奔逃,哭喊声此起彼伏。
康王浑不在意,大局已定,他胜券在握。
穿过宫门时,康王吩咐亲卫:你们在此守着,带几个人随孤进去便是。
“遵命!”
……
殿外的哭喊声惊醒了龙榻上的元庆帝。
他拧紧眉头,怒声道:“何时辰光了?外头闹什么?”
一名小太监慌忙跪伏禀报:“回陛下,亥时三刻了。”
元庆帝本就精神不济,被吵醒后更是怒火中烧:“深更半夜还敢喧哗?拖出去重责八十!”
话音未落,宫门骤然洞开。纷杂脚步声中,康王带着持械亲信直闯御榻。
“父皇,他们哭喊怪不得旁人——谁不怕掉脑袋呢?”康王抱臂而立,嘴角噙着笑,“要怪,就怪儿臣吧。”
元庆帝强撑起身子:“你怎敢擅闯宫禁?”
“若非父皇步步紧逼,儿臣何必深夜造访?”康王忽然敛了笑意,“您许我不争储位,可二弟登基后,真能容我在蜀地苟活?换作是我,也断不会留他性命!”
元庆帝气得浑身发抖:“现在退下,朕……为父还能饶你不死!”
“哈!”康王猛地拔剑出鞘,寒光直指龙榻,“当初为制衡二弟硬抬我出来,如今又想一脚踢开?您那些兄友弟恭的漂亮话,自己信么?”
老皇帝瘫倒在锦被间,气若游丝:“朕何曾……”
“装什么糊涂!”康王一脚踢翻案几,从怀中掷出个锦囊。数十枚金丹叮当滚落,元庆帝竟回光返照般扑向地面,却被康王抢先碾碎药丸。
“求长生?不过是我下的慢性 罢了。”康王俯视着蜷缩的 ,“您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元庆帝浑身颤抖,已然无法站立,唯有嘴唇微微颤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孽……障……”
康王冷笑一声,对折磨元庆帝已失去兴趣,转而问道:“戴权何在?速传他来拟诏。”
孙启躬身答道:“方才已派人搜寻,未见其踪影。”
康王面露不悦,沉声道:“随便找个拟过诏的太监来。”
不多时,一名狼狈的太监被押了进来,脸上涕泪横流,衣衫上满是脚印,显然遭受了殴打。
见到持剑的康王和瘫倒在地的元庆帝,他吓得魂飞魄散,立刻伏地哀求:“奴婢能拟旨,奴婢能拟旨,求殿下饶命!”
康王一把揪住他的后颈,将他提起,冷声道:“有用之人,本王自会留你一命。备好笔墨,照我说的写。”
“殿……殿下,奴才该……该写什么?”
“听好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康王……’”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秦王府亲卫正在攻打宣武门!”
康王先是一愣,随即暴怒:“看守秦王府的人都是废物吗?竟让他们闯到了皇宫!”他厉声喝道,“所有人立刻增援!再传令贾代化,让他速来合围,绝不能让秦王府的人得逞!”
此时,伏在地上的元庆帝忽然精神一振,抬头望向康王,眼中满是讥讽。
“朕还以为你算无遗策,既已攻入宫中,必已解决秦王府。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这皇位……你坐不稳了。”
“老东西,闭嘴!”
康王怒不可遏,几近癫狂。
……
东城,秦王府。
一队队披甲士兵在府前列阵,火把照亮了夜空。
阵前,一名老将策马而立,凝视着秦王府大门,眉头紧锁。
“宁老公爷,秦王府一直有人看守,未见有人出入。他们此刻必定还在府中负隅顽抗!”
贾代化征战多年,与王长史的看法截然不同。
“王长史,不必称我国公。我并无军功,不过是一等将军。另外,别用你的想法揣测秦王。他精通兵法,岂会坐以待毙?”
王长史被说得面红耳赤,不敢再言。
“来人,破门搜查!”
京营士兵撞开大门,竟未遇丝毫抵抗,府内空无一人。
“将军,这似乎是座空府。”
“将军,内院也已搜查,连下人的影子都没有。”
贾代化眉头紧锁:“消息延误太久了。秦王府早有准备,留了座空府给我们,此刻恐怕已到皇城。府中必有密道,否则女眷和秦王妃能藏于何处?”
“祁百户,你带人继续搜查,其余人随我速赴皇城!”
杜恪急忙拦住:“老将军,康王府的亲卫自会守护皇城,殿下也未传令召我等前往。若擅自调兵,只留百人驻守此地,万一搜捕秦王失利,让他逃脱……”
贾代化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你算什么东西?秦王岂会如你这般畏首畏尾?夺嫡之争,胜者生,败者亡!天下之大,他能逃到何处?”
“再拖延下去,康王早被秦王斩于刀下!滚!”
……
古槐巷深处,小院静谧。
林黛玉用过晚膳,早早卧于榻上歇息。
今日她无心针线,亦懒翻书卷。
然而闭目良久,却辗转难眠。一合眼,入京后与岳山相处的点滴便浮上心头,忧思更甚。
岳山临行前磨了剑,且首次彻夜未归,更未言明去向。
一无所知的林黛玉,心中难安。
岳山与父亲不同,他是真正的武将,需在沙场刀剑相搏。
她心如明镜,虽平日所见岳大哥温润如玉,可他手中或许早已染血无数。
即便如此,他仍是她的倚靠,她亦无半分嫌恶。
紫鹃进屋剪灯芯,见林黛玉睁眼未眠,轻声问:“姑娘,可要添些灯油?”
林黛玉披衣坐起:“添吧,既睡不着,不如看书。”
紫鹃思忖片刻,劝慰道:“岳将军光明磊落,自有天佑。姑娘若忧思过甚,反易伤身,待将军归来,岂不令他担忧?”
“况且姑娘的平安符已赠予将军,定能护他周全。”
提及此事,林黛玉脸颊微红:“你瞧见了?”
紫鹃含笑坐下:“那倒不曾,只是见匣中空了。”
林黛玉羞赊道:“我这般闺阁女子,绣工粗陋之物竟送了出去,实在羞人。”
紫鹃笑道:“有何要紧?岳将军喜欢便好。”
二人正私语间,院门忽开。
林黛玉倏然起身:“若非岳大哥归来,定是云妹妹到了,算来她也该来了。”
行至窗边,却见来人并非岳山或史湘云,而是一宫装妇人。夜色朦胧,难辨面容,唯见其仪态雍容。
既为院主,林黛玉虽心有怯意,仍上前相询。
她立于檐下,望向打量庭院的妇人。
未及开口,对方先声温言:
“你便是林御史之女林黛玉吧,果真灵秀。”
林黛玉施礼道:“您是?”
妇人由宫女搀扶,缓步近前:“我乃秦王妃。今夜动荡,与秦王、岳将军商议后,特来此暂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