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逗得林黛玉掩唇轻笑,满室生春。
厅堂里传来阵阵嬉笑声,丫鬟们纷纷从厢房走出,在桌上摆好热腾腾的饭菜,静候岳山归来。
林黛玉坐在岳山身旁,看他风卷残云般用膳,不觉出了神。
雪雁坐在对面,又添了碗饭,吃得津津有味。
其余姑娘们捧着茶盏围坐一圈,秦可卿、瑞珠、紫鹃时不时望向岳山,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唯独宝珠盯着雪雁,暗自思忖:雪雁姐姐胃口真好,方才用过点心,这会子还能吃这么多。
待岳山放下碗筷,林黛玉递过绣帕为他拭唇,轻声问道:岳大哥近日可是遇着烦心事了?
岳山略作沉吟:倒也说不上烦心。
丫鬟们都竖起耳朵,林黛玉也以为是自己多心了,静待下文。
只听岳山又道:不过是诸事停滞不前罢了。
林黛玉轻抿朱唇,露出几分无奈。
果然岳大哥从不愿让她们担忧,明明心事重重还要说笑逗趣。
雪雁倚在贵妃榻上揉着肚子:这不就是遇上难处了么?
岳山挑眉:雪雁长进了,竟能听出弦外之音。
雪雁得意地环视众人:姑娘平日教导,我可都记着呢。
岳山颔首,对瑞珠宝珠等小丫头道:识字确是好事。多认些字,学写字,再读几首诗书,自然能养出不同气度。
否则日后新来的丫头都比你们强,可怎么立足?他捏捏宝珠粉腮,总不能单凭这张俏脸。林姑娘用人也要看本事的。
小丫鬟们羞得垂下螓首。
倒非虚言,这屋里伺候的丫头个个水灵,看着就舒心,与她们说笑也别有趣味。
林黛玉浅笑盈盈:见岳大哥有兴致说笑,想必无甚大碍。我先回房歇息了,岳大哥也要保重身子。
第十日,文思枯竭
十月十三,正午时分,
秦王率五千先锋铁骑,率先抵达山海关。
雄关西接燕山余脉,东临渤海湾,城垣与长城相连,北墙即是长城一段,当真是一夫当关。
秦王渡过护城河至南门下,已闻杀声震天,炮火轰鸣,正是激战正酣。
等候多时,方见城门开启。
来人认出秦王,当即热泪盈眶,单膝跪地抱拳:太子殿下,末将北翼千户徐杰。叛将耿炳文勾结女真来犯,严将军正在镇东楼督战。
连日奔波的秦王虽面带倦色,闻言顿时怒发冲冠,沉声道:速引孤前往。
徐千户引着秦王登上山海关城头,只见关外两支军阵对峙,一方高擎建州女真旗帜,另一方飘扬着耿炳文的将旗。
女真兵马约两千骑,耿炳文部则列阵五千余众,以步卒为主,两翼游弋着骑兵。
城下横尸遍野,既有甲士,更多是衣衫褴褛的百姓。此刻敌兵正驱赶新一批百姓冲向城墙,以作肉盾。
秦王怒拍墙砖:耿贼竟敢戕害治下子民!他目眦欲裂,恨不能立斩此獠。
山海关守将严松疾步赶来,单膝跪禀:耿逆强驱屯军家眷为盾,我军投鼠忌器,苦战整日未能退敌。
辽东军制中,屯兵亦农亦战,操军专司征战。近年将领多将操 为屯军,既克扣粮饷,又盘剥田租,致使边镇战力衰颓。
被胁百姓尚余几何?秦王冷声发问。
严松答:敌营山坡原困数千人,眼下这些已是最后活口。
敌军可有火器?
先前试射数炮,反因器械朽坏炸膛,现不敢轻用。
秦王颔首,转令麾下:杨、刘二位千户,速点两千铁骑,随孤出城破敌!
严松急谏:敌众我寡,城门一开恐生变故。
秦王剑眉一扬:敌军久战懈怠,孤正要出其不意。彼辈未设拒马壕沟,显是料定我军龟缩——今日偏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此时出兵正合天时。至于入城百姓,集中安置后由你负责甄别奸细,难道还要本王亲自教你?岂能因几个细作就坐视百姓遭难!”
这般抉择如同当代电车难题。但身为储君的秦王必须坚守大义,他始终铭记得民心者得天下的箴言。
这......
严松语塞,只得领命。
秦王继续道:待本王在关外列阵时,先以炮弩掩护。见本王大纛立起,立即停火收容百姓。
言毕,秦王疾步下城,提起马槊。
这两千重甲铁骑乃秦王北伐的 锏。半数出自王府亲军面对数倍之敌,秦王不敢怠慢,临阵下令:检查甲胄火器,城门开启后立即列阵。炮响时蒙马眼,直取耿炳文中军!
得令!
秦王又对京营千户低声交代后策,随即横槊立于阵前。
城门洞开,铁骑鱼贯而出。城头炮弩齐发,远处沙石飞扬。
打着耿炳文旗号的军阵中,实际统兵的副将穆林正陪同女真人设伏。
将军,城门开了!
穆林狞笑:严松这老匹夫倒是沉得住气,城下都成血沼了才开门。也罢,总算没白来!
击鼓列阵!炮停后全军压上!
战鼓声中,方阵渐变为楔形阵。待烟尘散尽,却见迎面而来的竟是森然铁骑,金色大纛上书字猎猎作响。
山海关何时有姓秦的将领?
穆林怔忡间,阵脚已现 动。哨兵仓皇来报:是秦王!太子殿下的玄甲军!
什么?京城不要了?北蛮不是要打京师吗?
恐慌如瘟疫蔓延。这些昔日大昌子民,谁不知秦王百战百胜的威名?此刻亲眼得见传说中的玄甲军,方知何为摧枯拉朽之势。
女真使者急催:穆将军速速迎战!我军侧翼包抄,援军在后,定能全歼这支精锐!
穆林咬牙喝令:刀盾手上前!列阵!
他悄然退至阵后,将众将士护在前方。
城门前,秦王一马当先,疾驰而出。
不远处,曾以驱赶大昌百姓为乐的女真人被炮火轰击,正伏地未起。
秦王横槊于腰,逼近时猛然刺出。
那女真士兵闻马蹄声方欲起身,睁眼间槊锋已至面门,未及反应,头颅便被贯穿,鲜血喷涌。
一名女真人倒下,秦王怒意稍减,再提长槊,冲杀一阵后,直取耿炳文大纛。
金甲秦王在黑甲军中格外醒目,打着耿炳文旗号的士兵见状,心中骇然,再无侥幸之念。
“如何能与太子为敌?”
“我们绝非其对手!”
“女真人残害辽人父老,如今太子已至山海关,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一声呼喊惊醒众人,四下搜寻,穆林早已不见踪影。
士兵们纷纷丢弃耿炳文大纛,后军变前军,有的溃逃,有的直冲女真军阵。
局势骤变,秦王见状,心中稍慰,率叛军殿后,一同杀向女真人。
女真人原想以轻骑诱敌,山坡后埋伏五千骑兵,此刻为援前军,只得全军压上。
叛军冲锋一轮,女真人尚能抵挡,待秦王率重甲骑兵杀入,女真轻骑顿时人仰马翻。火铳三轮齐射,铁砂飞溅,女真前军阵线瞬间撕裂。
后军之中,扈尔汉怒骂:“耿炳文派来的废物,竟临阵倒戈,坏我大事!”
传令兵急报:“固山额真,此敌凶猛,疑似大昌太子亲军,是否暂避锋芒?”
骁勇女真战士在此敌面前亦显吃力,虽奋力维持阵线,却难挡敌军冲锋。人数虽众,甲胄劣势明显,往往数人围攻一人,仍占不到便宜。
战线逐渐倾斜,即便扈尔汉亲自督战,士气仍倒向敌军。
他不甘失败,即便攻不下城池,若能歼灭这支精锐或擒获太子,日后战局将一片大好,甚至可直取京城。
扈尔汉咬牙下令:“敌军疲敝,连夜奔袭,后继乏力!全军压上,合围歼灭!”
正当女真骑兵欲从两翼包抄,山海关城门再出千余骑兵,增援前线。
近卫急劝:“固山额真,即便小挫,亦未乱全局计划。大昌太子威名赫赫,一击擒获谈何容易?如今他亲至,若再纠缠,关内援军只会更多!”
“辽人误我!”扈尔汉恨声道。
扈尔汉长叹一声,摇头道:算了,多年未尝败绩,一时气血上头。还是依计行事。
传令,前军断后,撤兵!
建州女真的旌旗渐行渐远,山海关城头爆发出震天欢呼。
严将军!太子殿下胜了!
我看见了!既是太子亲征,岂有败理?严松环顾左右,沉声下令:速去清理战场,迎殿下回城。
阵前的秦王将马槊从敌将胸口拔出,见敌军退却,当即传令左右:
鸣金收兵,不必追击。
话音刚落,他突然眉头紧蹙,腹中翻江倒海。
......
枢密院政事堂内,
兵部两位侍郎气喘吁吁闯入,却不见岳山踪影。
大都督为何不在衙署?人去哪了?
当值官吏纷纷摇头:岳大人今晨点卯后便出皇城了。
出城?还不快寻!天要塌了!
闻声而来的卢渊与冯愈见状追问:究竟何事?
北蛮南侵!太子离京次日,边关夜袭告破!
什么?二人失色,来得这般快?
蛮子似早知殿下出征日程,大同已陷,内关危矣!
冯愈急向门外喝道:速速找回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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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大营,
岳山自兵部武库司一路巡察至城门戍所,最终来到京营驻地。
此番只为查验火器列装进度。
自殷太和率中后军为秦王殿后,京营暂归岳山节制,往来倒是便利。
大都督请随我来。百户引路至火器营靶场,
但见满地碎靶,显是晨操方毕。
闻讯赶来的徐辉拱手相迎。这位新任火器营统制本是秦王府旧部,与岳山相熟。
其侧立着协助练兵的外邦教习,铠甲折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