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过水温后,他将木桶置于床边,轻轻托起林黛玉的双腿放入水中。
林妹妹,水温可还合适?
林黛玉轻声应着,看似不甚在意,水中的脚趾却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岳山并未察觉,反而踢掉自己的鞋子,将脚也伸入桶中。
呀,岳大哥这是做什么?
林黛玉慌忙支起身子,却已感受到岳山的脚正覆在她的脚上。
这般触碰竟比十指相扣更为 ,令她脸颊发烫。
岳山悄悄勾起嘴角,偏头道:今日偷个懒,与林妹妹共浴双足,也算节省些热水。
林黛玉急声道:那、那也可以等我洗完后岳大哥再洗呀,何必非要同时?
岳山眨了眨眼:那样水就凉了呀。
呃......
林黛玉一时语塞,竟觉得这话确有道理。
也罢......
她嘟着嘴将脚往旁边挪了挪,只许洗脚,不准使坏。
岳山故作不解:使坏?什么使坏?
说着又将脚覆上她的脚背。
二人在水中嬉闹,岳山言语逗弄,惹得林黛玉面红耳赤。
她涨红着脸仰头质问:岳大哥又耍心眼!莫非是与其他姊妹这般玩闹惯了,如今来取笑我?
岳山举手作投降状:天地可鉴,林妹妹可不能凭空诬人清白。
听闻这是头一遭,林黛玉心下稍慰:这还差不多......
岳山转回头轻叹:只是不知若林妹妹不随我回京,日后与谁同沐这盆中温水了。
林黛玉双眸圆睁,难以置信道:岳大哥,你怎地学起我说话来了?爹爹不许,难道是我的错不成?
况且事情尚未定局,倒像是我故意拖累你似的。
岳山朗声大笑,俯身拾起手帕,却先往林黛玉足上拭去:有妹妹这句话我便安心了。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总有解决的法子!
林黛玉微微愣神。
虽是被套了话,她心中却无半分不悦。二人心意相通,岳山定也在思量如何顺遂地带她返京。
那纤足握在岳山掌中,如羊脂玉般莹润无瑕,竟寻不出半点瑕疵。
丝帕覆上足背,反倒衬得肌肤愈发细腻。
林黛玉怕痒似的蜷起脚趾,十片淡粉指甲宛若含羞的珍珠,微微向内收拢。
不必抬眼,岳山也知她此刻必是霞飞双颊。
拭净水珠,岳山终是忍不住轻捏了一下。
总该有人主动些——难不成要等林妹妹主动?这般光景,他连梦中都不敢想。
果然林黛玉急急缩回玉足,羞恼道:岳大哥!你!
她夺过帕子,指着床榻嗔道:你到里头去!
岳山笑着告饶:好妹妹,我再不敢了......
快进去!林黛玉红着脸坚持,谁要信你的鬼话!
岳山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这造化钟神的杰作,自行擦干双足钻进被褥。
那夜险些唇齿相接,如今不过捏捏足尖,仍羞成这样。他暗自思忖,看来须得更旖旎的氛围,方能再进一步。
守着宝山却取不得寸金,这滋味着实难熬。
安置罢,今夜不许挨近。
你若踢被子怎生是好?
我几时......
......
数日后春江水暖,已可行船北上。
林府正堂内,林如海与岳山对坐论盐政。
此案圣上朱批甚嘉,倒教我惭愧。盐务积弊尚多,陛下说曾谕你思量变法之策,可有眉目?
过激则触动盐商根本,过缓又似隔靴搔痒。观陛下之意,入京后必有垂询。
岳山答道:近日整理案牍,略有所得。盐价居高,根子在商人层层牟利。自总商至场商、运商,人人争利,自然不择手段。
先压价垄断,再抬价牟利,此乃惯用伎俩。
“官府应制定盐价,以盐票取代盐引,允许所有商人贩售,而非仅限世袭盐商。”
“不过,这是我们最终的目标,不可操之过急,需循序渐进。”
岳山的提议意在引入市场竞争,打破盐商垄断,防止他们肆意抬价盘剥百姓。
改革难免经历阵痛,短期内赋税可能减少,但变法总要付出代价。
林如海执掌盐政多年,即便不通经济学,也明白岳山所言切中要害,点头赞许道:“确实如此,一语中的。你既已深思熟虑,我也不必赘言,面圣时谨言慎行即可。”
岳山恭敬应下。
林如海望了望窗外,问道:“今日何时启程?”
岳山答:“午时出发。”
稍作停顿,他又道:“兄长,我有一事相求……”
话未说完,林如海抬手打断:“且慢!若你想带走玉儿,绝无可能!我已说过,成亲前你二人不得相见,不可坏了礼数!”
“更何况,三书六聘尚未完成,岂能先行带人?哪有这般道理!”
忽然,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见过林大人,侯爷已备好聘礼,现置于堂外。”
林如海一愣,瞪向岳山:“怎么,你要强逼于我,强抢民女?统统带走,待婚书立定再议!”
岳山赔笑道:“此刻立书也无妨。”
林如海拂袖而起:“婚姻大事,岂能如此草率!”
薛宝钗劝道:“林大人,不妨先过目再定夺。”
“不必多看!速将聘礼与行李一并带走!我岂是贪图钱财之人?”
岳山与薛宝钗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
“既然兄长不允,我便不再打扰,待您回京述职时,再设宴相迎。”
林如海不耐地摆手:“去吧,回京再议。”
岳山退后一步,拱手道:“兄长不必相送,初春盐务繁忙,不敢耽搁。”
林如海暗自皱眉:“这小子为何拖延?我还得去瞧瞧玉儿是否安分待在房中。”
“去吧,这一路无人敢拦你。抵京后送信报个平安便是。”
岳山点头:“是。”
说罢退出房门。
门外,薛宝钗亦行礼告辞,抬眼时眸中闪过一丝怜悯,随岳山离去。
“启程!”
院中,车队缓缓开动。
二十余名丫鬟的行李本就不少,再加上薛宝钗备下的几大箱未送出的礼物,只得一并装船运往京城。
微风轻拂“岳”字旗幡,车马驶出盐院大门。
车厢微微摇晃,隐约传出些许声响。
盐官与盐兵整齐列于道旁,恭敬行礼相送。
林如海缓步踏出正堂,远眺门外景象,见一切如常,便匆匆赶往林黛玉的院落。
越靠近黛玉居所,四周愈发寂静。
往日这般倒也寻常,可今日岳山即将离去,黛玉竟能安坐房中,不哭不闹?
思及此,林如海心中泛起阵阵不安。
他加快步伐,行至月洞门前,尚未入院,便被守候多时的王嬷嬷拦下。
“老爷,何事如此匆忙?”
林如海驻足,眉头微蹙:“王妈妈,玉儿可在房中?”
王嬷嬷笑容满面:“不在,姑娘方才去了两位姨娘那儿。”
林如海面色一沉,正欲追赶车队,又听王嬷嬷道:“老爷寻姑娘有何要事?她刚去姨娘处不久。”
他稍松心神,理了理衣袍:“既如此,我去那边寻她。”
“这丫头,明明说不愿辞别,免得徒增伤感,怎又去了姨娘那儿?”
林如海刚转身,忽又停步,侧目望向院内:“且慢,这院里怎似少了些东西?花坛里的花,树上的秋千呢?”
王嬷嬷赔笑道:“秋千前几日被雪雁弄坏,拿去修了。花也铲了,正待移栽新株。”
解释合情合理,林如海不再深究,径直往姨娘院落寻去。
待他离去,王嬷嬷抹去额间冷汗,低语道:“姑娘,老奴只能帮到这儿了……”
不多时,林如海踏入姨娘偏院,屋内笑语盈盈,一如往日热闹。
二人素喜喧闹,原以为她们会哭送一番,未料竟如此安分。
林如海推门而入,两位姨娘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搀扶。
周姨娘问道:“老爷,此时安京侯该登船了,您怎未去相送?”
他环顾四周,未见黛玉踪影,顿生警觉,甩开周姨娘的手便要起身。
白姨娘轻按他肩头,叹道:“丫头们一走,院里冷清不少,真叫人舍不得。”
林如海厉声道:“王嬷嬷说玉儿在此,她人在何处?紫鹃、雪雁又去了哪儿?”
白姨娘柔声安抚:“老爷只说不让姑娘去,丫鬟们未禁足,便随岳山同行了。”
“姑娘正在房中试新衣。许久未替她裁衣,丫鬟们不在,只得咱们张罗了。”
周姨娘在一旁点头,朝屏风后轻唤:“姑娘,换好衣裳就出来吧,老爷来了。”
屏风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嗯”,算是回应。
林如海略略安心,接过两位姨娘奉上的茶,心中疑虑渐消。
几盏茶过后,林如海眉头渐渐皱起,环顾四周,语气微愠:“玉儿怎么还不出来?你们进去瞧瞧,莫非换个衣裳也能睡着?”
白姨娘与周姨娘对视一眼,只得依言行事。
“是,妾身这就去看看。”周姨娘福身应下,缓步绕过屏风。
白姨娘又倒了杯茶,温声劝道:“许是衣裳太多,姑娘一时挑花了眼,耽搁了些时候。”
林如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中却愈发狐疑。
他猛地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霍然起身,大步朝内房走去。
白姨娘急忙阻拦:“老爷,姑娘正在更衣,您怎能硬闯?”
林如海甩开她的手,掀开门帘,只见一群丫鬟围在周姨娘身旁,个个缩着脖子,哪里还有林黛玉的影子?
众人不敢抬头,面对盛怒的林如海。
“好,好得很!你们合起伙来糊弄我,是不是?”
“岳山那戏班子没白留,如今倒演到我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