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听说……听说这盒子里是天材地宝，价值连城，就……就想着偷出去换些银子，给我娘治病……奴婢真的不是刺客啊！”
她一边说，一边拼命地磕头，额头很快就红肿一片。
陈风皱着眉，“一派胡言！东宫守卫森严，你一个洒扫丫鬟，如何能轻易潜入书库？”
“是……是王福总管……”小丫鬟哆哆嗦嗦地交代，“前些日子，他让奴婢去书库里打扫过几次，奴婢……奴婢就记下了窗户的活扣……”
原来如此。
一切都对上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引蛇出洞，而是一场巧合之下的乌龙。
陈风的脸黑得像锅底。
忙活了半天，布下天罗地网，结果就抓着个顺手牵羊的毛贼。
萧炎似乎也有些失望，他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
“拉下去，按宫规处置吧。”
“是。”陈风应了一声，示意侍卫将人带走。
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萧炎靠回软榻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看来，是本殿高估她了。”
“或许她已经察觉，不敢再动手了。”
薛莹莹却觉得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
不对。
事情太巧了。
为什么偏偏是今晚？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书库？
就好像……
有人故意用这个小丫鬟，来吸引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薛莹莹脑中一闪而过。
调虎离山！
“小心！”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同时猛地转身，想将萧炎扑倒。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殿内的横梁之上。
薛莹莹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猛地溅在了她的侧脸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她僵硬地转过头。
萧炎的身体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
薛莹莹只觉得手腕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猛地向后拽去。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药香与血腥的气息。
他的肩胛骨处，插着半截碎裂的瓷片。
正是方才王福死后，萧炎用来擦手，又随手丢弃的那一块。
萧炎那声音清冽如冰，“抓活的！”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一直隐匿在殿外阴影里的陈风，带着数名大内高手破门而入。
刺客挥舞着手中的短刃，朝着离他最近的薛莹莹扑了过来！
他这是想在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薛莹莹的心跳几乎停滞，萧炎抱着她的手臂猛地一收，一脚踹在了那刺客持刀的手腕上。
骨骼碎裂的脆响。
短刃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的地砖上。
刺客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被随后赶上的侍卫一拥而上，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殿内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萧炎正低头看着她。
萧炎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揩去她脸颊上的血迹。
“怎么？”他漫不经心道，“吓傻了？”
薛莹莹猛地后退一步，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萧炎脸上的散漫笑意，淡了几分。
“殿下！”
陈风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断。
“殿下，这厮嘴硬得很，属下怕他自尽，已经卸了他的下巴。”
萧炎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敛去所有情绪，“带下去，用尽所有法子，给本殿撬开他的嘴。”
陈风领命，正要将人拖下去。
他的脖颈处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地游走，凸起一道道青黑色的纹路。
那纹路与萧炎毒发时身上的痕迹，竟有几分相似！
“不好！”薛莹莹脸色一变，“他身上也有蛊！”
话音未落，那刺客的身体猛地一僵，头一歪，双目圆睁，瞬间便没了气息。
他身体里的蛊虫，在任务失败的瞬间，便直接要了他的命。
连给他们审问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陈风探了探刺客的鼻息，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殿下，死了。”
又是一条死路。
对方的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简直令人发指。
萧炎看着那具迅速变得冰冷的尸体，沉默了片刻。
陈风上前一步，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挫败，“殿下，线索又断了。”
“拖下去，处理干净。”
他转过身，对上薛莹莹那张溅了血，显得有些惨白的小脸。
薛莹莹像是被这句话惊醒，她猛地回过神，视线死死地钉在他肩上的伤口上。
她的声音又急又厉，“你别动！”
薛莹莹快步冲到他面前，一把将自己的药箱打开，动作利落得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陈风！热水，干净的布，还有烈酒！”
“啊？哦！是！”
陈风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跑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薛莹莹从药箱里取出一把精巧的银质小刀和镊子，在烛火上反复烤着。
她命令道，“坐下。”
萧炎依言在软榻上坐下，背对着她。
薛莹莹深吸一口气，伸手，小心翼翼地撕开他伤口周围的衣料。
布料与血肉粘连在一起，每动一下，都能看到他背部的肌肉紧绷一瞬。
她的声音放轻了些，“疼就说。”
“本殿的命，硬得很。”萧炎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散漫，“这点小伤，死不了。”
薛莹莹没再理他，专注地盯着那狰狞的伤口。
瓷片刺入得很深，边缘还有细小的碎渣，必须全部取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她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镊子，稳稳地探入伤口，萧炎的身子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薛莹莹的手很稳，手腕猛地用力。
萧炎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角的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带着血肉的瓷片被完整地取了出来，丢在托盘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薛莹莹不敢有丝毫松懈，又用小刀将伤口划开一些，仔细地清理着里面的碎渣和污血。
整个过程，萧炎除了最开始那一声，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药味，陈风忍不住皱眉，“殿下……”
萧炎些沙哑，“出去守着。”
陈风不敢多言，放下东西，恭敬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殿门。
薛莹莹用烈酒清洗着伤口，终于忍不住斥道，“方才你明明可以躲开，为何要硬生生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