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桐见胡惊澜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转身快步上了三楼,“砰”地一声带上门,将楼下的吵闹隔绝在外。
楚寒月刚得了片刻清静,正单手撑着头揉捏太阳穴,听见动静抬头一看,见是汪桐,便挑眉道:“你怎么也上来了?”
汪桐一听这话,顿时梗着脖子道:“怎么,师姐,我不该来吗?
那胡惊澜能天天往这儿跑,我倒来不得?”话里的醋意几乎要漫出来。
楚寒月被他这副模样逗笑,起身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给他倒了杯灵茶道:“多大个人了,还吃这种醋。上来就上来了,下面生意不用盯着?”
汪桐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闷声道:“下面有那四人看着,出不了岔子。
我是担心那胡惊澜动机不纯——师姐,他那点心思,你真看不出来?
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你,哪是请教炼丹,分明是没安好心!”
楚寒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底带着几分了然:“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故意找些刁钻的丹道难题来缠我,不过是想借着请教的由头多待些时候。
看在胡松庭的面子上,我才耐着性子应付,毕竟咱们现在在万法宗立足未稳,没必要平白得罪人。”
“你明白就好,我就怕你被他糊弄了。”汪桐长长舒了口气,凑近了些,“你就继续这么吊着他,千万别让他占半分便宜。”
楚寒月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这还用你说?他想碰我一根手指头都难。
我看这胡惊澜敢这么放肆,八成是胡松庭默许的,说不定就是想借着孙子拉拢我这个金丹期修士。”
“这老狐狸,表面笑得和善,肚子里全是算计。”汪桐咬牙道,“哪天落到我手里,定要他好看。
师姐,你就继续应付胡惊澜,月桐阁这边既然步入正轨,你照看着就行。
我接下来要开始着手计划了,怕是没太多功夫过来,下面那四个伙计,该敲打就敲打,该赏也别吝啬,得把人心稳住。”
“知道了。”楚寒月点头应下。
汪桐起身要走,到了门口又回头叮嘱:“记住了,胡惊澜再来,别让他占任何便宜!”
“烦死了,知道了!”楚寒月被他念叨得脸颊泛红,抓起桌上的空茶杯就扔了过去。
汪桐早有防备,笑着侧身躲开,噔噔噔下了一楼。
又过了小半个月,月桐阁开业的热潮渐渐退去,客源虽不如起初火爆,却也稳定了下来。
汪桐特意约了张安行去酒楼,一见面就举杯道:“张老哥,这次特意请你喝酒。
是真心感谢你。月桐阁能顺顺当当步入正轨,多亏了你帮忙。”
张安行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杯底朝天亮了亮,笑道:“汪老弟这就见外了!
这几个月没少沾你的光,好酒好菜吃着,丹药也拿了不少。
我不过是搭了把手,月桐阁能站稳脚跟,终究是你们自己有本事。”
“张老哥这话可就不对了,没有你从中周旋,我们哪能这么顺顺当当?”汪桐摆了摆手。
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不瞒你说,这几日我正愁眉不展,刚好借着这杯酒,跟老哥诉诉苦,排解排解。”
张安行闻言挑眉,打趣道:“哦?莫不是月桐阁生意太好,忙得你心烦?这等‘烦恼’,我可巴不得有呢!”
“哈哈,那要是这等烦恼,我睡着都能笑醒!”汪桐也笑了,随即装作苦恼的样子。
“是这么回事——前几日我师姐翻出一本阵法典籍,我随手翻了几页,竟对阵法生出些兴趣。
可你也知道,我跟师姐初来乍到,在这儿没什么熟人,更别提认识阵法师了,想拜师学艺都找不到门路,这不上愁吗?”
“哟,汪老弟这是要文武双全啊!”张安行抚掌道,“又精炼丹,又想钻研阵法,将来必定能在修真界闯出大名堂!”
“老哥又取笑我了。”汪桐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名师指点,光靠自己啃书本,怕是连阵法的门都摸不到,纯属瞎琢磨。”
“这有何难?”张安行大手一挥,“万法宗里擅长阵法的长老可不少,尤其是阵法堂的几位,都是有真本事的。
改天我就找个由头,带你去见一位,你们好好聊聊,说不定人家看你是块料,愿意指点你一二呢?”
汪桐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站起身,端起酒杯又敬了张安行一杯:“那可就太感谢张老哥了!
每次都要麻烦你,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说着,他从戒指里取出两瓶丹药,递了过去。
“这是我师姐新炼的增长修为的丹药,还没试过效果,张老哥帮着品鉴品鉴,要是好用,我也打算备着些。”
张安行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掂量了两下,笑道:“行,那我就替汪老弟试试这丹药的成色。
你放心,若是真有奇效,我定然帮你在宗门里多吆喝吆喝。”
两人相视一笑,又举杯共饮,席间气氛愈发热络起来。汪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计划的第一步,总算要迈开了。
汪桐下楼结账,冲店小二问道:“小二,这桌酒席多少灵石?”
店小二麻利地算着账,笑道:“客官您是咱们这儿的常客了,店里给您打了九折,零头也抹了,一共两千六百下品灵石。”
汪桐听着这个数字,心里忍不住抽了一下——这大半个月为了在万法宗站稳脚跟。
送礼、应酬花出去的灵石早已是天文数字,光是这几次请张安行吃饭,就够普通修士省吃俭用好几年了。
他暗自嘀咕:“等回去定要找宗门报销,不然这血本可收不回来了。”
付了灵石,汪桐扶着已有几分醉意的张安行下楼。
张安行脚步虚浮,嘴里还嘟囔着客套话,汪桐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张老哥。
这次又麻烦你了,回去可得帮我好好留意,务必找位靠谱的阵法老师啊。”
“放心……放心……”张安行拍着胸脯,打了个酒嗝,“有消息……我第一时间找你……回吧回吧……”
“那我就等张老哥的好消息了。”汪桐目送他被随从接走,才转身往洞府飞去。
回到洞府,汪桐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管是哪一世,求人办事总少不了喝酒应酬、托人情送礼,真是半点都躲不开。
好在如今有修为在身,运起灵力转上一圈,酒气便能消散大半,不至于像上辈子那样,喝多了第二天吐得昏天暗地。
他想起这大半个月忙着月桐阁的琐事,修炼几乎停了下来,便不敢再耽搁,径直走进修炼室。
盘膝坐下,双目微阖,缓缓运转功法。刹那间,洞府周围的灵气仿佛受到牵引,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
在他周身盘旋汇聚,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灵气旋涡,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经脉之中。
修炼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灵气流动的细微声响,汪桐沉下心神,感受着灵力在体内流转、壮大,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没过几日,汪桐便收到了张安行的传讯玉简。他不敢耽搁,急忙飞往约定的茶楼,远远就见张安行在门口等候。
“汪老弟,你可算来了!快进去,我给你引荐一位高人。”张安行拉着他往茶楼里走。
低声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宗门的汤禾汤长老,阵法天赋极高,宗门里不少重要阵法的修复工作都由他负责。
他人品没得说,性格也不古怪,就是有一点——极其抠门。不过你俩说不定能投缘。”
汪桐心里一乐,自己本就不是大手大脚的人,能遇上“同道中人”,倒也新鲜,说不定真有共同话题。
推开雅间门,就见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桌旁,身上的道袍洗得有些发白,边角甚至能看出缝补的痕迹。
他正捧着一杯灵茶,小口小口地啜饮,那模样,仿佛在品尝什么稀世珍宝,每一口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
“汤长老,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汪道友,月桐阁便是他和楚道友开的。
汪道友不仅天赋好,性子也好,如今正想钻研阵法,特来向您请教。”张安行笑着引荐。
汤禾连忙放下茶杯,脸上堆起笑意站起身:“原来这位就是月桐阁的汪老板,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汪桐见状,立刻从戒指里取出两瓶丹药递过去,笑道:“汤长老客气了。这点薄礼不成敬意。
是我们月桐阁新制的‘千灵散’,修炼时服用,能提升一成半的灵力吸收速度,您不妨试试。”
汤禾的眼睛瞬间亮了,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接了过来,嘴上却还客套着:“这怎么好意思,初次见面就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汤长老这话就见外了。”汪桐顺势坐下,诚恳道,“晚辈真心想跟您学习阵法,您若肯指点一二。
这点东西就算是拜师礼,实在不算什么。”他心里门儿清,对付吝啬之人,投其所好最是管用——自己不就是这样?
张安行看着汤禾那件旧道袍,忍不住问:“汤长老,您也不缺灵石,怎么不换件新道袍?”
汪桐立刻接过话头:“张老哥这就不懂了。道袍旧是旧了点,可料子扎实,穿着舒服。
又不影响使用。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才是会过日子的模样。”
汤禾一听,顿时激动得一拍大腿:“哎呀!总算遇上懂我的人了!汪道友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见识,难得,真是难得!”
“汤长老过奖了,晚辈也是吃过些苦头,知道物力维艰罢了。”汪桐笑着回应。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竟从如何节省灵茶、如何最大化利用炼丹废料,聊到怎样在坊市砍价最划算。
句句都离不开“省钱”二字。汤禾越聊越投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知己,连平日里舍不得多喝的灵茶,都主动给汪桐续了好几杯。
一旁的张安行听得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想到,两个身份、年纪都有差距的人。
竟能因为“抠门”聊得如此热火朝天,到最后,两人甚至拍着桌子说要结拜为兄弟。
吓得张安行连忙打圆场,才没让这出“奇缘”真的上演。
聊了整整一个下午,汪桐起身告辞时,汤禾已是满脸不舍。
拉着他的手再三叮嘱:“汪老弟,明日就来我洞府,我把珍藏的阵法典籍拿给你看,咱们好好聊聊阵法!”
汪桐笑着应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步棋又走对了。
汪桐从茶楼回来,特意绕到坊市的书铺,挑了几本讲阵法基础知识的典籍。
他对这门道实在一窍不通,唯一接触过的阵法,也不过是在阵旁摆上灵石启动,至于其中原理,狗屁不通。
回到洞府,他找了个石凳坐下,随手翻开一本《基础阵道入门》。
可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有那些弯弯曲曲的阵纹图谱,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皮发沉,昏昏欲睡。
他抬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借着那点痛感清醒了些,强打起精神继续往下翻。
“要是有支烟就好了……”汪桐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
上辈子熬夜读书时,总爱点支烟提神,如今身处这修仙世界,哪有这东西?
他只好换个法子,索性站起身,拿起典籍大声读了起来:“阵法由阵基、阵纹、阵枢三大核心构成。
阵基由灵石、符箓或特殊矿石等构建,是阵法的基础结构,决定了阵法的能量来源及其稳定性……”
刚读到这儿,楚寒月从修炼室走了出来,见他对着书本念念有词,好奇地问:“这是怎么了?突然读起书来,还这么大声。张安行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汪桐放下典籍,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还能怎么样?托张安行找了位汤长老,明天就要去他洞府学阵法。
总不能一副啥也不懂的样子去吧?这不就赶紧补补课,可这玩意儿也太枯燥了,看得我头都大了。”
楚寒月走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鼓励:“加油,总能看进去的。”说罢,便转身进了自己的修炼室。
汪桐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重新拿起典籍,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大声朗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