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山洞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林默靠着洞壁，毫无睡意，大脑在高速运转，权衡着“鼹鼠”信息带来的机遇与风险。
前往“废都”，意味着要主动踏入一个已知可能存在危险、且大概率已被“观测者”组织或其爪牙监视的区域。这无异于自投罗网。但“鼹鼠”的线索指向那里，这可能是找到张磊、揭开“瞰世科技”面纱的唯一突破口。留在荒原，看似安全，实则是坐以待毙，一旦补给耗尽，或是云瑶伤势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两害相权取其轻。必须去“废都”！
但如何去？他们现在身无分文，没有交通工具，没有合法身份，云瑶还处于虚弱状态。徒步穿越数百公里雪原和可能存在的封锁线，简直是天方夜谭。
还有“星尘”的问题。“鼹鼠”明确索要报酬，没有“星尘”或等价物，他绝不会提供更深入的情报。这东西听起来就非同寻常，绝非金钱可以衡量，在这荒郊野岭，去哪里寻找？
林默的目光再次落到昏迷的云瑶身上，心中充满挣扎。他知道云瑶身上定然有仙家之物，任何一件流落凡间恐怕都是稀世奇珍。但……他不能。这不仅关乎尊严，更因为一旦动用仙宝，引发的能量波动很可能瞬间暴露他们的位置，招致灭顶之灾。
必须想别的办法。
他回忆起“鼹鼠”信息中的另一个词——“等价”。除了“星尘”，还可以用等价值的东西交换。什么是等价值？对于“鼹鼠”这种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信息贩子来说，什么最有价值？
情报！独一无二的情报！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自身，不就是一座未被挖掘的情报宝库吗？他在顾彦的“特殊项目调研部”待过，接触过大量核心的“异常”档案，知道“银鳞”的存在，甚至亲眼见过陈先生的罗盘和秦屿的科技设备！这些信息，对于“鼹鼠”这样的人来说，其价值恐怕远超所谓的“星尘”！
用顾彦的秘密，来交换对付顾彦的武器！这很讽刺，但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当然，他不能一次性抛出所有底牌。他需要筛选一些足够震撼、足以证明价值，但又不会立刻导致顾彦核心机密泄露（以免“鼹鼠”转手卖掉或者引来更疯狂的追杀）的信息作为诱饵。
比如，“银鳞”生物的部分能量特征和攻击模式？或者，陈先生罗盘散发出的那种晦涩古老的能量波动描述？这些信息独一无二，足以证明他的“诚意”和“价值”，又能吊住“鼹鼠”的胃口。
计划逐渐清晰。第一步，想尽一切办法抵达“废都”。第二步，在“废都”设法找到安全的联络点，再次联系“鼹鼠”，用部分情报作为抵押，换取关于“夜鸦”和“瞰世”的详细信息，并寻求可能的帮助。
想通了关键，林默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丝。他看了一眼洞口，天色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灰白，风雪声也似乎小了一些。
他必须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他再次掰下一小块压缩干粮，和着雪水吞下，然后强迫自己进入浅眠状态，争分夺秒地恢复着。
当天光终于透过积雪半掩的洞口，为黑暗的山洞带来一丝朦胧光亮时，林默准时醒来。他首先检查云瑶的状况。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比昨夜平稳有力了一些，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云瑶？”林默轻声呼唤。
云瑶的眼睫又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眸中初时还有些迷茫和虚弱，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与锐利，只是那份清冷之下，难掩深深的疲惫。
“吾……睡了多久？”她的声音沙哑。
“一夜。感觉怎么样？”林默关切地问。
云瑶尝试运转了一下仙元，眉头微蹙：“仙力恢复不足一成，神魂损耗尤甚，恐需时日调养。”她看了一眼洞外，“此地不宜久留。”
林默点了点头，将“鼹鼠”回复的信息以及自己的分析和计划，简明扼要地告知了云瑶。
听到“清道夫”已动，云瑶的眼神凝重了几分。听到林默打算用情报交换，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此计可行。然，须谨慎选择所泄信息，以免引火烧身。”
“我明白。”林默道，“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前往‘废都’。你知道‘废都’大概在哪个方向吗？距离多远？”
云瑶闭上眼，微弱的神识再次蔓延开来，片刻后指向一个方向：“据此约莫四百里，东南方向。彼处……死气弥漫，能量驳杂混乱，确非善地。”
四百里！在平时或许不算太远，但对此刻的他们而言，无异于一段死亡征途。
“我们必须想办法弄到交通工具和补给。”林默沉声道，“靠步行，我们撑不到那里。”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落在了洞外茫茫的雪原上。非常时期，需用非常手段。或许……只能冒险了。
他搀扶着云瑶走出山洞。风雪虽然小了些，但依旧寒冷彻骨。放眼望去，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荒无人烟。
林默辨认了一下方向，指着东南方道：“我们先朝着那个方向走，尽量靠近可能有道路或村落的地方。见机行事。”
云瑶没有反对，她虽然虚弱，但基本的行动能力还在。
两人再次踏上征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中艰难前行。与昨夜亡命奔逃不同，这一次，他们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目标，尽管前路依旧吉凶未卜。
林默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同时心中不断盘算着如何获取交通工具。抢？偷？在这荒原，遇到车辆的机会本就渺茫，而且风险极高。
或许……可以“借”？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他的目光扫过雪地，忽然停留在不远处几棵枯树下的一些异常痕迹上。那像是……车轮印？虽然被新雪覆盖了大半，但依稀可辨！
有人来过这里？而且是不久前！
林默心中一凛，立刻示意云瑶停下，两人隐匿到一块岩石后，仔细观察。
车轮印从东南方向延伸过来，在他们藏身的山洞附近似乎徘徊了一阵，然后又朝着西北方向去了。看轮胎花纹和间距，不像普通的越野车，更像是……某种全地形运输车？
是搜捕他们的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危机与机遇，往往并存。林默看着那延伸向西北方向的车轮印，眼神闪烁。或许，这突如其来的踪迹，能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