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冲进演播厅的时候，手里还抓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马尾辫歪在一边，衬衫领子翻着，胸牌挂在锁骨下方，像随时会掉下来。
“我来了我来了！”她把面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路上碰见导播组的人，说抽签改时间了，提前到上午十点！再不去就抽不着了！”
姜悦兮正低头整理文件夹，闻言抬头：“不是说好中午吗？怎么又变？”
“谁知道！”林悦拍了下桌子，“说是有个评委临时调行程，必须赶在下午飞机前结束流程。”
沈墨渊从后排站起来，把背包甩上肩：“走吧，现在过去还能抢个靠前的位置。”
三人一路小跑穿过教学楼走廊，阳光斜照在瓷砖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林悦边跑边把胸牌往上挪，嘴里还念叨：“我可不想抽最后，上次辩论赛我们组最后一个上，评委直接说‘后面同学精简点，我还有会’，当场心态崩了。”
“这次不一样。”沈墨渊推开行政楼大门，“咱们准备够充分，前也好后也好，都能讲明白。”
抽签在二楼会议室。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各团队聚在一起低声讨论，有人抱着笔记本，有人反复检查ppt页码。姜悦兮扫了一圈，没看见李维的影子，但角落里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生，胸前别着“校园观察员”徽章。
“他们还真派人来了。”林悦压低声音，“不会是来盯着我们抽签的吧？”
“别自己吓自己。”姜悦兮拉了拉衣角，“抽个顺序而已，又不是当场答辩。”
沈墨渊走到签到台前登记，工作人员递来三张编号贴纸。
“按团队抽一次，一人拿一张，现场贴在出场表上。”她指了指墙边的白板，“十分钟后封签，过时不候。”
林悦盯着那块白板，上面已经贴了七八个数字，从3到15不等。
“咱们要是能抽个5之前就稳了。”她小声嘀咕，“前几个都是热场，评委精神头足。”
沈墨渊撕下贴纸，递给她们一人一张。
姜悦兮低头看，是“8”。
林悦瞪大眼：“第八个？不算太差……但也不算好啊！前面要是讲太久，咱们就得压缩时间！”
“还行。”沈墨渊贴上自己的，“不算靠后，也不打头阵，压力适中。”
话音刚落，会议室门又被推开。李维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女生，手里拎着统一的黑色资料盒。他今天穿了件熨得笔挺的白衬衫，袖口扣着银色袖扣，走过来时脚步很稳。
“哟，这么巧？”他停在他们面前，目光扫过白板，“你们抽了几号？”
“还没看。”沈墨渊不动声色。
李维笑了笑，自己撕下贴纸，打开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7号。真巧，跟你们挨着。”
林悦差点呛住：“你故意的吧？”
“我怎么故意？”他摊手，“随手一抽，纯属缘分。”
“你来得比我们早，完全可以挑时间避开。”姜悦兮直视他，“偏偏卡在最后一刻进来，还抽了个紧挨着我们的号。”
李维耸肩：“那你说我要干嘛？让着你们？比赛又不是让座。”
“你要是真有本事，台上见。”沈墨渊把笔还给工作人员，“别在这儿演双关语。”
李维没接话，只是笑了笑，转身走向自己的团队。
林悦咬着嘴唇：“他绝对是冲着我们来的。第七个，正好在我们前面，万一他讲得特别煽情，评委情绪上头，咱们再冷静分析也像在泼冷水。”
“那就别让他们情绪上头。”姜悦兮把文件夹夹紧，“我们讲事实，讲逻辑，讲数据。他们要是玩情绪，正好显得我们专业。”
沈墨渊点头：“而且他讲完肯定要等评委提问，时间卡不住。咱们第八个，反而能观察前面节奏，调整语速。”
“有道理。”林悦深呼吸，“我不慌了，我不慌了……”
“你现在慌也没用。”沈墨渊看了眼表，“走吧，回去再过一遍ppt，顺便把备用U盘再拷一份。”
三人刚要出门，行政老师突然喊住他们：“‘真相快递’团队留一下，组委会刚通知，决赛直播平台临时更换，你们得重新绑定账号，做一次推流测试。”
“现在？”林悦愣住。
“对，十分钟后导播间等你们。”
沈墨渊皱眉：“可我们刚抽完签，流程还没最后确认……”
“别的团队都测试过了。”老师翻着名单，“就差你们。”
姜悦兮和沈墨渊对视一眼。
“有问题。”她低声说。
“明摆着。”沈墨渊冷笑，“故意卡我们时间，等我们做完测试，彩排时间就被压缩了。”
林悦急了：“那怎么办？不测不行啊，直播出问题算谁的？”
“去。”姜悦兮把包递给她，“我们先去导播间，你和沈墨渊回去拿备用设备，万一U盘不兼容，现场没得救。”
“你一个人？”林悦犹豫。
“我又不是去打架。”她笑了笑，“就是点几下鼠标，还能被黑了账号不成？”
沈墨渊还是不放心：“我陪你去，设备我熟。”
“那你去拿设备。”她坚持，“别两头都耽误。”
沈墨渊咬了咬牙：“行，我快去快回。你要是发现不对劲，立刻打电话。”
姜悦兮点头，独自走向导播间。
推流测试比想象中顺利。平台界面换了新版本，但操作逻辑没变，她三下五除二完成绑定，导播老师还夸她手速快。
“可以了。”老师说，“你们团队挺专业的。”
她刚要走，对方又叫住她：“对了，你们决赛视频要是想加字幕特效，现在还能提交需求单。”
“我们自带字幕文件。”姜悦兮说，“不需要平台生成。”
“行，那记得上传前检查编码格式，别到时候播不出来。”
“明白。”她记下注意事项，正要离开，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沈墨渊发来的消息：【设备拿好了，林悦在演播厅等你，快回来，别节外生枝。】
她回了个“好”字，收起手机。
走廊空荡，脚步声清晰。她走得不快，脑子里还在过答辩要点。
转过拐角时，迎面撞上一个人。
是李维。
“哎哟。”他往后退半步，手里抱着一台相机，“差点撞翻我。”
“抱歉。”姜悦兮侧身要过。
“等等。”他没动，“你刚从导播间出来？”
“有事？”
“没事。”他笑了笑，“就是好奇，你们直播账号绑定了吗？”
她没答话。
“绑定好了吧？”他自问自答，“我刚看见你们的测试记录了。账号是‘truth_express’，对吧？”
姜悦兮眼神一冷。
“你进过系统？”
“我哪有权限。”他摊手，“但我在组委会认识人，顺口问了句。毕竟同台竞技，关心一下对手，很正常。”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他把相机往怀里收了收，“就是提醒你，有些平台啊，临时改规则是常事。万一决赛当天，你们的直播流被判定‘内容敏感’，突然掐断……那可就白准备了。”
姜悦兮盯着他：“你们干过这种事？”
“我？”他笑出声，“我怎么可能。但有些人，就喜欢打着‘维护秩序’的旗号做事。你说是不是？”
她没再说话，绕过他往前走。
“对了。”他在身后喊住她，“你们第八个上，我们第七个。我讲完会提一句‘有些团队喜欢用情绪绑架公众’，你别误会，不是说你们。”
姜悦兮脚步一顿。
“你每一句话，都是在针对我们。”
“那你要这么想，我也拦不住。”他耸耸肩，“毕竟，心虚的人，总觉得别人在影射他。”
她猛地转身，正要开口，手机又震了。
是林悦：【快回来！ppt出问题了！第三页的数据源文件打不开了！】
她盯着屏幕，手指收紧。
李维还在笑：“怎么，又出状况了？”
姜悦兮没理他，转身就往演播厅跑。
走廊灯光明亮，她跑得很快，风从耳边刮过。
推开演播厅门时，林悦正对着电脑干着急，沈墨渊在检查U盘。
“文件损坏了？”姜悦兮问。
“不知道！”林悦快哭了，“刚才还好好的，重启一次就提示格式错误！”
沈墨渊拔出U盘：“我用备份的拷一份。”
“备用U盘呢？”姜悦兮问。
“在这。”他递过来，“但刚才导播间老师说，平台不支持这种加密格式，得转码。”
“来得及吗？”林悦看着表，“离彩排只剩四十分钟了！”
沈墨渊插上电脑，开始转换。
进度条缓慢爬升：12%……23%……35%……
姜悦兮站在旁边，突然想起李维说的话。
“他说他知道我们账号。”她低声说。
“谁？”林悦问。
“李维。”她眼神一沉，“他不可能从正常渠道知道。除非……他早就盯着我们。”
沈墨渊抬头：“你是说，他动了手脚？”
“我不知道。”她盯着那根U盘，“但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出问题？抽签被卡，测试被拖，文件损坏……太巧了。”
林悦声音发抖：“那怎么办？要是决赛当天也这样……”
“不会。”沈墨渊拔出U盘，“转好了。这次我亲自盯着，谁也别想再碰我们的设备。”
姜悦兮点头，拿起文件夹：“先彩排。有问题，现场改。”
三人重新站上台。
ppt翻到第三页，图表清晰显示。
林悦松了口气：“好了就好……吓死我了。”
沈墨渊合上电脑：“从现在起，所有设备，我们三人轮流看管。谁要借，必须当面操作，不准单独带走。”
“行。”姜悦兮看着讲台，“谁想让咱们出丑，门儿都没有。”
彩排继续。
讲到一半，手机又震了。
她没看，继续陈述。
震动不停。
她终于停下，掏出手机。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们的直播流，撑不过十分钟。】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