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视频已经发到了官方账号，标题像一记耳光甩出去：《三分钟，他们想搞垮我们》。评论区炸了，有人问后台是不是真的这么硬，有人求开源代码，还有人说要报名当志愿者。
林悦靠在实验室的椅子上，脚搭在桌角，嘴里叼着根没拆包装的棒棒糖，“你这标题起得，跟短视频爆款似的，就差加个‘没想到吧’了。”
“本来就是给普通人看的。”沈墨渊头也不抬，“太专业没人点，太软没人信。就得这种，看着像吹牛，其实是实录。”
姜悦兮从平板上抬起头，“刚平台私信我，说视频两小时破十万播放，官方想推到首页。”
“推啊。”林悦把糖咬开，“让他们多看看，什么叫真东西。”
话音刚落，手机震了下。不是微信，是学校内网的通知。
【毕业设计终审名单公示】
四个人同时静了一秒。
林悦点开链接，手指往上一划，找到自己队伍的名字——“透明赛场”，状态：**通过**。
“过了？”她愣了下，“这么快？”
“流程走完就公示。”沈墨渊淡淡道，“我们材料交得早，答辩又没卡点。”
姜悦兮却盯着另一栏，“你们看……终审评语。”
几人凑过去。
【项目具备创新性与社会价值，技术实现完整，建议推荐参评校级优秀毕业设计。】
林悦“哇”了一声，“这不等于提前拿奖了？”
“别高兴太早。”沈墨渊合上自己的笔记本，“优秀毕业设计要答辩展示，还得投票。”
“那也比被刷下来强。”林悦伸了个懒腰，“总算能松口气了，这项目折腾半年，头发都快熬秃了。”
“你哪有头发可秃。”姜悦兮笑她，“顶多发际线往后挪两毫米。”
“那也是青春的代价！”林悦拍桌，“我这半年喝的咖啡能灌满游泳池。”
沈墨渊瞥她一眼，“你上周还说‘为爱发电，不累’。”
“那是精神口号！”林悦梗着脖子，“现实是肉体凡胎，会困会饿会想躺平。”
姜悦兮低头翻着名单，忽然轻声说：“‘星轨’队没过。”
空气安静了一瞬。
林悦收了笑，“哦。”
沈墨渊没说话，只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其实……”姜悦兮犹豫了下，“他们初审就被毙了，这次连答辩都没进。”
“活该。”林悦冷笑，“搞小动作还想拿奖？做梦。”
“可他们去年差点进国赛。”姜悦兮小声说，“项目也挺用心的。”
“用心搞我们？”林悦翻白眼，“现在装什么大度。”
沈墨渊终于开口：“被淘汰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了不认。”
“那他们现在估计肠子都悔青了。”林悦翘起嘴角，“看着我们火，他们连提名都没有。”
“也不一定。”沈墨渊语气平静，“有些人，越输越偏。”
林悦哼了声，“管他呢，咱们毕业在即，谁爱折腾谁去。”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这事儿没完。那个匿名账号背后的人，还有那个提供权限的“内部人”，都还在暗处。
但她现在不想管了。
她只想好好过完这最后一个月。
几天后，校园里开始挂起横幅。
【祝贺202x届毕业生圆满完成学业】
林悦路过主楼时抬头看了眼，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实。三年前她刚转专业进来，坐在后排听学长分享经验，心想“这些人真厉害”，现在轮到自己站上领奖台，名字出现在优秀毕业生候选名单里。
她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发进群：【我好像……真要毕业了。】
姜悦兮秒回：【突然伤感。】
沈墨渊回了个表情包：一只猫抱着纸箱，写着“撤退了家人们”。
林悦笑出声，正要打字，肩膀被人拍了下。
回头一看，是辅导员。
“林悦，教务处找你，优秀毕业设计展的排期要确认一下。”
“啊？现在？”
“越快越好，下周就开始彩排。”
她应了声，收起手机往行政楼走。路上碰见几个熟面孔，都笑着说“恭喜啊”，她一一回应，脚步却越来越慢。
原来这就是快毕业的感觉——不是兴奋，不是解脱，而是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要走了”的实感。
到了教务处，老师递来一张表，“你们项目被安排在首日压轴，校领导特批的。”
“这么重头？”林悦有点懵。
“影响力大。”老师笑，“而且，你们那个视频，连校长办公室都转发了。”
林悦嘴角抽了抽，“我们就是随便发发……”
“随便发发能火？”老师摇头，“你们这届，比往届强。”
她拿着表走出办公楼，阳光正好，晒得人有点发晕。
回到实验室，沈墨渊正在调试新版本的系统界面。
“排上了？”他抬头问。
“首日压轴。”她把表拍在桌上，“校领导亲自点的。”
“正常。”他继续敲代码，“我们是唯一一个被平台收录进‘校园创新案例库’的本科生项目。”
“听着像得奖了。”姜悦兮从椅子上探头。
“差不多。”林悦坐下来，托着下巴，“你说，等我们走了，这系统还能用吗？”
“当然。”沈墨渊停下手指，“我已经提交了开源协议，代码归学校技术中心管，后续由新一届志愿者维护。”
“你早想好了？”她挑眉。
“不然呢？”他看她一眼，“我们毕业，不代表项目结束。”
姜悦兮轻声说：“其实……我有点舍不得。”
林悦也安静了。
是啊，舍不得。
这个吵吵闹闹的实验室，凌晨三点还在改bug的夜晚，为一个bug吵得面红耳赤又笑着和好的瞬间，还有每次遇到攻击时三人同时抬头对视的默契。
这些，以后都不会有了。
“要不……”林悦忽然开口，“我们搞个交接仪式？”
“仪式？”姜悦兮笑，“像武林盟主传位？”
“差不多。”林悦站起来，一本正经，“我们要选出‘透明赛场’的下一任守护者。”
沈墨渊抬眼，“你又要整活？”
“这不是整活，是传承！”她一拍桌子，“发个招募令，招三个新成员，我们带一个月，手把手交出去。”
姜悦兮眼睛亮了，“然后搞个‘交棒仪式’，拍个视频，叫《我们走了，但系统还在》。”
“这标题不行。”沈墨渊摇头，“太悲情。”
“那你起一个。”
他想了想，“《下一棒，交给你们了》。”
林悦咧嘴一笑，“行，就这个。”
当天下午，招募令就发了出去。
【“透明赛场”核心团队招新｜我们即将毕业，但系统不会停机】
短短两小时，报名表收了四十多份。
林悦翻着简历，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不是……‘星轨’队那个谁？”
姜悦兮凑过来一看，“张锐？他报了？”
“他还写了段话。”林悦念出来，“‘去年我没走正道，输了也不冤。看了你们的视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技术。我想重新开始。’”
两人对视一眼。
“让他进吗？”姜悦兮问。
林悦没立刻回答。她想起那天直播时，那个试图攻击系统的Ip，最后被反追踪的画面。
她也想起沈墨渊说的：“有些人，越输越偏。”
但也许，也有人，输了之后，会醒。
“给他个机会。”她说，“但得过三轮测试。”
“你倒是狠。”姜悦兮笑。
“不是狠。”林悦合上电脑，“是得对得起这个系统。”
几天后，三人一起去了趟打印店，定制了三枚金属徽章。
样式很简单：一个盾形图案，中间是“透明赛场”的LoGo，背面刻着一行小字：**202x·守护者**。
“给新成员的见面礼。”林悦说。
“你越来越像老大了。”姜悦兮打趣。
“那必须的。”她扬起下巴，“我可是要留名青史的人。”
沈墨渊把徽章放进盒子，随口问：“等他们接手了，你打算干嘛？”
林悦歪头想了想，“听说有家公司找我做产品运营，待遇不错。”
“不去？”姜悦兮问。
“还没定。”她笑了笑，“也可能先歇两个月，去南方走一圈。听说海边的日落特别好看。”
“你不是怕晒？”沈墨渊挑眉。
“为了美景，牺牲点肤色值。”她耸肩。
姜悦兮忽然说：“我爸妈让我考公。”
“你去吗？”
“还不知道。”她低头摆弄徽章，“但我想试试看。”
沈墨渊没说话。
林悦看他，“你呢？那么多offer，挑花眼了吧？”
他顿了顿，“我打算留校，做助研。”
“哇。”林悦吹了声口哨，“沈大神要当老师了？”
“不是老师。”他纠正，“是带下一届学生，继续优化系统。”
林悦忽然不笑了。
她看着他，又看看姜悦兮，轻声说：“原来……大家都要走了，又都没走远。”
姜悦兮点点头，“是啊，换了个地方，继续做同一件事。”
林悦把徽章盒子合上，放在三人中间。
“那等交接完，我们去吃顿火锅吧。”
“必须的。”姜悦兮笑。
“加麻加辣。”林悦补充。
“别忘了。”沈墨渊忽然说，“那天，我要带新成员来见你们。”
林悦扬起眉，“干嘛？”
“告诉他们。”他看着她，“这三个，是最初的‘透明赛场’。”
林悦愣了下，随即笑开。
她伸手，搭在盒子上。
姜悦兮把手放上去。
沈墨渊迟疑一秒，也抬手覆了上去。
四只手叠在一起，像一场无声的誓约。
门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的徽章盒上，金属边沿反射出一道微光。
林悦正要开口，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张锐发来的消息。
【学姐，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