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这日,当铺的门被一根翠绿的藤蔓叩响。
门外站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树皮般的皮肤上爬满青苔,手中拄着根发芽的枯木杖。他的眼睛像两颗深褐的树瘤,却透着温和的光。
“老朽榕翁,奉族长之命,邀诸位观礼‘枯荣祭’。”
胡离的狐耳抖了抖:“树妖的生死仪式?我们能去?”
榕翁的枯木杖轻点地面,几片新叶飘落:“枯荣交替,本是天道。但这次……”
他叹了口气,树皮皱得更深:“有位老友,不肯走。”
------
午时,古树灵境
穿过藤蔓编织的结界,眼前豁然开朗——
*参天古木连绵成海,树冠遮天蔽日。
*林中央的空地上,十二棵巨树围成环形,每棵树下都跪坐着一位树灵。
最老的那棵榕树已呈枯死之态,树干中却传来微弱的心跳声。
“就是它。”榕翁指向老榕树,“榕三娘,庇护南林八百年,今日该入轮回。”
“但她不肯?”我看向树干上缠绕的藤蔓——那些藤蔓并非自然生长,而是如锁链般将树皮勒得开裂。
榕翁苦笑:“她说……还有窝小鸟没喂大。”
镜渊之力穿透树干,我看到了真相——
*树洞中蜷缩着三只羽翼未丰的雏鸟,绒毛嫩黄,喙边还沾着榕树汁。
*它们的母亲死于去年的山火,是榕三娘用树汁喂养至今。
而最揪心的是,其中一只雏鸟的翅膀畸形,永远无法飞翔!
“原来如此。”胡离的尾巴轻轻扫过地面,“她怕自己走了,那只小鸟会饿死。”
------
未时,祭礼开始
树灵族长敲响木鼓,十二位树灵同时吟唱古调。
随着歌声,老树们的枝叶开始凋零,新芽从枯枝上萌发。唯有榕三娘的树干剧烈震颤,枯藤锁链哗啦作响,死死抗拒着生机的流逝。
“三娘!”族长厉喝,“枯荣有序,莫要逆天!”
树干中传来沙哑的女声:“再等三日……小鸟就能自己啄食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枯藤却越缠越紧,甚至勒入树心!树皮下渗出琥珀色的树脂,像泪水般滴落。
“不好!”榕翁的枯木杖插入地面,“她在燃烧树心强撑!”
镜渊之力映出可怕的后果——
*若仪式中断,新生树灵将永远残缺。
而榕三娘会化作“怨木”,根系吞噬整片灵境!
“劝她放手。”族长看向我,“否则……我们只能焚树。”
------
申时,雏鸟劫
我走到榕树前,掌心贴上皲裂的树皮。
镜渊之力顺着纹理流入,将我带入树心空间——
*榕三娘的灵体已是半透明状,怀中却仍紧抱着三只雏鸟的虚影。
*她哼着古老的调子,用指尖凝出树汁,一滴一滴喂进小鸟嘴里。
那只翅膀畸形的雏鸟蹭着她的手腕,啾啾叫着:“婆婆不要走……”
“他们会长大的。”我轻声道。
榕三娘抬起头,树瘤眼中泛起涟漪:“阿丑飞不起来……没了我,它会饿死……”
镜渊之力扫过雏鸟的虚影,我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阿丑虽不能飞,却会成长为出色的歌者,它的鸣叫能治愈受伤的灵兽。
*而另外两只雏鸟,终有一日会衔来灵果,救活一株濒死的小树苗。
那树苗,恰是榕三娘轮回后的新芽!
我将这画面渡给她。
榕三娘的灵体剧烈颤抖,枯藤锁链寸寸崩断:“原来……是这样……”
她低头亲吻每只雏鸟的额头,树汁泪如雨下。
------
酉时,新芽
枯藤散落的刹那,榕三娘的树干轰然倒塌。
树洞中的雏鸟被榕翁捧出,而朽木间钻出一株嫩绿的新芽,迎着夕阳舒展叶片。
树灵们的歌声转为欢快,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转眼已有人高。
树梢上,阿丑突然发出清亮的啼鸣——那声音如泉水叮咚,所到之处,连泥土都泛起生机。
胡离的狐耳被震得抖了抖:“这小破鸟……还挺厉害?”
榕翁大笑:“是‘灵歌雀’!三娘养出了百年难遇的珍禽!”
树灵族长抚摸着新芽,突然向我躬身:“多谢成全。”
他的掌心托着枚琥珀色的树脂珠:“三娘留给您的……‘枯荣泪’。”
------
戌时,泪珠之谜
回到当铺,我将树脂珠放在灯下细看。
镜渊之力穿透琥珀,映出一段被封印的记忆——
*年轻的榕三娘还是棵小树时,曾被雷火劈中。
*是个穿黑袍的阴差用银剪裁去焦枝,救了她一命。
而那个阴差……长着和玄夜一模一样的脸!
“玄夜?”我抬头看向柜台后的黑影,“你认识榕三娘?”
黑袍下的银剪微微一顿:“……不记得。”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可剪尖上,却凝了一滴树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