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迷踪雾海的刹那,仿佛从漫长的黑夜一步踏入生机勃勃的白昼。
久违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在甲板上,带着暖意的海风轻柔拂过,吹散了萦绕在众人心头数月之久的阴霾与压抑。
眼前是澄澈如琉璃的蓝天与一望无际的碧波,海鸟悠长的鸣叫在空中回荡,充沛的天地灵气涌入肺腑,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总算是……出来了!”赤霄张开双臂,畅快地大吼一声,声浪在空旷的海面上传出去老远。他用力拍了拍船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就连一向沉稳的辰霄,也倚着船舷,深深吸了一口这清新的空气,眼底带着轻松的笑意。
青岚所化的藤蔓在阳光下舒展开来,仿佛在尽情吸收着这蓬勃的生机。
赤狐更是跃上船头最高处,慵懒地趴伏下来,眯着眼享受着温暖的日光。
少苒静静立于船头,感受着这与雾海截然不同的祥和。
她掌心微光一闪,那艘青翠欲滴的青木舟便化作流光收回其体内。
附着在破浪号上的青色光晕随之消散,但那种与船只建立的微妙联系却并未完全断绝。
她能感觉到,经过迷踪雾海的洗礼和建木遗泽的融入,破浪号本身似乎也发生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船体更加坚韧,对灵力的流通也更为顺畅。
“检查一下我们的位置和损耗。”辰霄最先从脱困的喜悦中冷静下来,开始忙碌。
他取出定星罗盘,此刻罗盘指针稳定地指向一个方向,与他在穿越雾海前推算的、结合了残破玉简和少苒感知的航线终点基本吻合。
他又仔细检查了船体的防护阵法、动力核心以及各处船板。
数月来在雾海中穿梭,接连不断的袭击和空间扭曲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部分防护阵法需要重新加固,灵力储备也消耗了近半,但整体而言,破浪号的状态比预想的要好得多。
“方向没错,按照现在的速度和海图标记,如果顺利,大约再有十几天航程,我们就能抵达碧落海东部边缘的流云港。”辰霄宣布了他的判断。流云港是东海沿岸一个规模不小的修士与凡人混居的港口城市,也是他们此次意外之旅前预定的补给和休整点之一。
确定了归途,破浪号调整风帆,汲取着海中稀薄的水灵力和风灵力,以一种轻快平稳的速度,向着流云港的方向驶去。
接下来的几日,航行变得平静而惬意。少苒大部分时间都在船舱内静修,巩固《长生诀》的领悟。
丝丝缕缕精纯的生命精气在她经脉中流转,与她原本的混沌归墟之力交融,使得其灵力底蕴愈发深邃磅礴。
那几枚建木种子在她识海中沉浮,受长生诀和混沌气息的温养,光泽内蕴,生机潜藏。她偶尔也会尝试将一丝生命精气渡入船体木质结构之中,那些饱经风霜的木板竟隐隐焕发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活力,仿佛变得更加坚韧。
赤霄则忙着擦拭保养他的双斧,偶尔与操控船只的辰霄切磋几手,活动筋骨。
青岚有时会探出藤蔓深入海中,卷起一些肥美的海鱼,给众人改善伙食。
脱离了危机四伏的环境,船上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然而,这种宁静在第七日被打破了。
正午时分,晴空万里,海面如镜。
站在桅杆了望的赤狐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低鸣,赤红的瞳孔望向远方天际。
众人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个小黑点正迅速放大,伴随着隐隐传来的灵力波动和呼啸之声。
那是三艘体型比破浪号小上一圈的梭形快船,船身闪烁着不稳定的灵光,看上去有些破旧,船帆上绘着一个狰狞的黑色鲨鱼头图案。
它们正呈品字形,以一种包围的态势,朝着破浪号疾驰而来。
“是海盗船!”辰霄脸色一沉,迅速判断出来者不善。
东海广袤,除了各大宗门势力范围,也有不少铤而走险的修士沦为海盗,劫掠往来船只。
“嘿,正好手痒!”赤霄不惊反喜,提起双斧就站到了船舷边,战意盎然。
三艘海盗船很快逼近,在距离破浪号百余丈处停下。
正中间那艘船上,一个脸上带着刀疤、修为约在筑基后期的壮汉越众而出,声如洪钟地喊道:“前面的船听着!我们是黑鲨帮的!识相的,立刻停下阵法,交出你们船上值钱的货色,特别是灵材、丹药和法宝!否则,别怪老子们不客气,叫你们人船俱焚!”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破浪号,虽然这艘船看起来不算特别豪华,但其沉稳的气度和隐隐散发出的灵压,显示它绝非普通船只,定然有所收获。
少苒从船舱中走出,来到船头。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三艘海盗船,对方约有二十余人,修为参差不齐,最高的就是那刀疤脸壮汉,其余多是炼气期,还有几个筑基初期。
这样的实力……
“要战便战,废话真多!”赤霄不耐烦地吼道。
刀疤脸见对方毫无惧色,甚至带着一丝轻蔑,顿时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上!破了他们的乌龟壳!”
三艘海盗船灵光爆闪,数道颜色各异的光柱、火球、冰锥立刻呼啸着向破浪号轰击而来。
同时,有七八名身手矫健的海盗祭出飞钩、绳索,试图强行登船。
辰霄冷哼一声,双手掐诀。
破浪号周围瞬间亮起一层凝实的金色光罩,正是他早已加固过的防护阵法。海盗们的攻击落在光罩上,激起阵阵涟漪,却未能立刻破开。
“青岚!”少苒轻唤一声。
早已准备好的青岚立刻发动,无数粗壮的青色藤蔓如同灵蛇般从破浪号船舷两侧激射而出,不仅精准地抽飞了那些试图登船的飞钩绳索,更是直接缠绕向最近的两艘海盗船。藤蔓上尖锐的木刺狠狠扎入对方船体,强大的力量拉扯得那两艘船摇晃不止,船上的阵法灵光一阵乱闪。
“什么鬼东西?!”海盗们惊呼连连,纷纷挥动武器砍向藤蔓,但那藤蔓坚韧异常,寻常刀剑难伤分毫。
与此同时,赤霄长笑一声,身形如大鹏般跃起,双斧带着炽烈的红光,凌空劈向另一侧试图迂回攻击的海盗船。
一道巨大的火焰斧罡撕裂空气,狠狠斩在对方的船头防护罩上。
“轰!”
那艘海盗船的防护罩应声破碎,木屑纷飞,船头被劈开一道巨大的裂口,海水疯狂涌入,船上的海盗顿时人仰马翻。
刀疤脸见状,瞳孔一缩,知道踢到了铁板。他怒吼一声,祭出一柄鬼头大刀,身形暴起,亲自向站在船头看似最弱的少苒扑来,打算擒贼先擒王。
“受死!”
鬼头大刀带着凄厉的鬼啸之声,化作一道乌光斩向少苒。
这一击凝聚了他筑基后期的全部功力,声势骇人。
然而,面对这凌厉一击,少苒只是抬起了手。
她没有动用归墟之力,而是运转起《长生诀》。
一股磅礴而温和的生命精气在她掌心汇聚,瞬间化作一面凝实无比的青色木盾。
“铛!”
鬼头大刀狠狠劈在木盾之上,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
预想中盾碎人亡的场景并未出现,那看似由草木构成的木盾竟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刀疤脸手臂发麻,鬼头大刀几乎脱手。
“怎么可能?!”刀疤脸满脸骇然,他感觉自己的法力如同泥牛入海,对方那青翠的木盾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坚韧与生机。
不等他变招,少苒掌心木盾形态一变,化作数道柔韧的青光藤蔓,如闪电般缠绕而上,瞬间将刀疤脸捆了个结结实实。
藤蔓上蕴含的生命精气此刻却成了最牢固的枷锁,不仅禁锢了他的身体,连他体内的灵力运转也变得滞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