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船舱里一片静谧，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声以及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昨晚那场跨越时空的浪漫悲剧看得茜特菈莉眼泪汪汪，最后更是抱着吴离的手臂，嘟囔着“露丝太勇敢了”、“杰克好可惜”之类的话。
茜特菈莉看了那么多小说，当然也是见过许多悲剧的，但文字给人的情感冲击大多数情况下确实没有直白的画面大。
毕竟如果情节一般的话，就很难想象出小说的场景了。
但影视作品不同，属于直接喂到你嘴里了。
更何况是像泰坦尼克号这样优秀的影片。
“茜儿很为他们感到悲伤吗？可是你看，明明露丝最后的一生也挺开心的嘛。”
“喂！离，别为了安慰我什么话都说呀！悲剧就是悲剧，换了个皮囊、改了个名字，难道就不是悲剧了吗？
我觉得不是的，明明会有更好的结局，却不得不去选个更不好的结局，我觉得这就是悲剧。”
吴离沉默了一会，“可是茜儿，我们大部分人的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吗？”
茜特菈莉长长叹了口气，“嗯，所以大部分人的人生也是悲剧。”
“茜儿……”
“哈哈，我的话是不是有点惊世骇俗？可是离，你想呀，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话题就有点太哲学了，吴离也从来没想过这个，只是在思政课上学过。
但他不认为课本上是正确的，至少对大部分人来说，不是那样的。
“唔……或许没有意义？”
“嗯？”闻言，茜特菈莉有些意外地看了吴离一眼，“也许是吧，但我们每个人都要为人生赋予一个意义，有人想画画，有人想当音乐家，有人想写小说，还有人，什么都不想，只想躺着……”
“但大多数都失败了？”
“对呀，就像我的国家纳塔，因为深渊的关系，几乎每一位纳塔子民都被迫放弃了自己的爱好，这又如何称不上一个悲剧呢？”
“可是茜儿，我还是觉得怪怪的，如果真像你那么说的，我觉得我现在就过的特别幸福呀。”
闻言，茜特菈莉微微羞红了脸，调整了一番后才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离，我这些话是站在一个特别高的位置说的清，如果落到我们具体的生活，当然不止是悲剧。
还是拿我们纳塔举例，虽然为了对抗深渊，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但也得到了很多东西……你能听懂吗？”
吴离点点头，他听懂了，“唉，所以只是苦中作乐吗？”
“也没那么严重啦！对普通人来说，那就是幸福呀，但如果站的很高往下看，或许是的。”
“嗯，不过茜儿，或许有一天会出现那个人，能让所有人都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自由地活着呢。”
“也许吧……”
“嘿嘿，不过我可不想站的那么高，我是个俗人，只要有茜儿就够啦！”
说着，吴离直接往茜特菈莉身上扑去，惹得少女娇嗔出口。
“喂！别抱的那么紧啦！”
探讨了那么久哲学的两人，又开始探讨其它学科了……
良久，茜特菈莉沉沉睡去，恬静的小脸上红晕尚未褪去，显得特别动人。
吴离看着茜特菈莉，轻轻笑了笑，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又替她掖好被角，才带着一丝笑意和疲惫入睡。
……
“滴滴滴——滴滴滴——”
尖锐却不刺耳的闹铃声划破了宁静，固执地响着。
“唔……”
茜特菈莉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猛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把头整个埋进吴离的颈窝，发出不满的咕哝声。
“吵……关掉嘛……”
吴离其实也被惊醒了，他反应更快些，摸索着按掉了床头的闹钟。意识回笼，想起今天的“日出之约”，他轻轻晃了晃怀里软绵绵的一团。
“茜儿，茜儿？该起床了哦。”
吴离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却特别温柔。
“不要……再睡五分钟……”
茜特菈莉眼睛都没睁开，只是用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手臂把他搂得更紧，仿佛他是最舒服的人形抱枕，“就五分钟……”
吴离看着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一线鱼肚白，深蓝的天幕正被一点点稀释。时间不等人啊。
吴离低头，看着茜特菈莉微微嘟起的嘴唇和长长的睫毛，心中一片柔软，但想到他们的约定，还是决定狠心一点。
他凑近她耳边，用气声轻轻说：“再不起床，太阳公公就要自己先看海啦。你昨天可是答应了我的邀请呢，伟大的烟谜主大萨满可不能食言哦。”
“唔……”茜特菈莉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她终于艰难地掀开一条眼缝，迷迷糊糊地看着吴离近在咫尺的脸，“……离？”
“是我。”吴离笑着，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早上好，茜儿。快起来，我们去看日出。”
“好困……”茜特菈莉撒娇似的抱怨着，身体却诚实地下意识往吴离这边靠，寻求温暖和支撑。她揉了揉眼睛，试图驱散浓重的睡意，“都怪你……昨晚非要陪我看那么晚的电影……”
“是是是，都怪我。”
吴离好脾气地应着，扶着她坐起来，“不过，精彩也是真的精彩，对吧？”
见茜特菈莉坐了起来，吴离开始温柔地帮她理顺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
“哼！”
茜特菈莉哼了一声，但嘴角却悄悄弯起一点弧度。她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好啦好啦，我起来了！看日出，看日出！”
茜特菈莉掀开被子，动作带着点刚睡醒的笨拙可爱。
唉，瞧见这一幕的吴离无奈摇头，以后可不能陪茜儿那么疯了。
……
两人快速洗漱，换上了舒适保暖的外套。
清晨海上的风带着明显的凉意，走出船舱，走廊里还很安静，大部分乘客还在睡梦中。
他们手牵着手，快步走向通往上层甲板的楼梯。
来到空旷的观景甲板，咸腥而清新的海风立刻扑面而来，带着大海特有的凉意，瞬间吹散了最后一点困倦。
天空是深邃的宝石蓝，靠近海平面的地方，已经被一道柔和的金红色光带所晕染，像画家精心涂抹的渐变。深蓝的海水在微熹的晨光中轻轻涌动，泛着细碎的银色光点。
“哇……”
茜特菈莉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睡意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驱散了。她拉着吴离的手，兴奋地跑到靠近船舷的栏杆边，“好漂亮！和在山里看到的真的不一样！”
“是啊，”吴离也被这壮阔的景色所震撼，他握紧茜特菈莉的手，与她并肩而立，“大海上的日出，感觉更……无边无际，更有力量。”
所谓水天一色，大抵就是这样吧。
海风轻轻吹拂着两人的头发和衣角。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东方。
很快，那抹金红越来越亮，越来越宽，仿佛有巨大的熔炉在海天相接处燃烧。
终于，一个耀眼的光点猛地跃出了海平线，瞬间迸发出万丈光芒！
整个天空和海面都被点燃了，深蓝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绚烂的金橙、瑰丽的粉紫，海面也被染成了一条波光粼粼的巨大金毯。
“出来了！出来了！”
茜特菈莉激动地小声叫着，下意识地抓紧了吴离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轮初升的朝阳。
温暖的光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映得她的眼眸亮晶晶的，那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和惊叹。
吴离侧头看着她被朝阳镀上金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微张的嘴唇，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兴奋表情，觉得这比日出本身还要动人。
忽然，他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茜儿，”他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指向船头方向，“敢不敢去那里？”
茜特菈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船首甲板在晨光中延伸出去，像巨轮的鼻尖。
她立刻明白了吴离的意思，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霞，但那双大眼睛里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哼！有什么不敢的！”她扬了扬下巴，带着点小傲娇，“不就是电影里那样嘛！走！”
两人牵着手，小跑着来到空旷的船首。这里几乎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和辽阔的大海、初升的太阳。巨大的船头劈开波浪，迎着朝阳前行。
吴离松开茜特菈莉的手，走到她身后，张开双臂。茜特菈莉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点羞涩，又带着无比的信任和期待，张开自己的手臂，身体微微向后靠去。
吴离稳稳地从后面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双手交叠在她身前，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
茜特菈莉则完全张开双臂，像一只迎着朝阳展翅欲飞的海鸟。海风更加猛烈地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衫，朝阳的金光毫无保留地洒满全身。
“感觉怎么样，茜儿？”吴离在她耳边轻声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却带着浓浓的笑意。
“像在飞！”茜特菈莉大声回答，脸上是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快乐，“离！你看！世界都是我们的！”
她感觉不到身后的拥挤人群（虽然此刻并没有），感觉不到寒冷的海风，只感觉到身后温暖的怀抱，眼前壮丽无边的海天盛景，以及心中满溢出来的、几乎要爆炸的幸福。
“嗯，”吴离收紧了手臂，把她更牢固地圈在怀里，仿佛要为她挡住所有的风浪。他望着前方被阳光染成金色的海面，声音温柔而坚定，“都是我们的。”
他们在船首保持着那个经典的姿势，在初升太阳的万丈光芒中，在辽阔无垠的大海中央，拥抱着属于他们的整个世界。
阳光将他们的身影长长地投在甲板上，在那里，两道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