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
死寂。
比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尸体还要死寂。
“你说……什么？”
卡卡西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留下他？
当成定金？
佐助的身体瞬间绷紧，握着草薙剑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一股混杂着愤怒和杀意的查克拉不受控制地升腾起来。
“你敢！”
两个字，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少年人独有的，不计后果的决绝。
然而，作为事件的另一个主角，那个被当成货物一样交易的“定金”，旗木卡卡西，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反而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他没有去看大蛇丸。
他的一只眼睛，那只露在外面的死鱼眼，死死地盯着鸣人的背影。
他想知道。
他必须知道。
这个他看着长大，却又变得无比陌生的学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这个选择，将决定他旗木卡卡西，未来是以木叶忍者的身份继续活下去，还是……以一个被学生出卖的失败者的身份，死在这个阴暗的地狱里。
整个空间的压力，都汇聚到了鸣人一个人身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鸣人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般的，轻快的笑声。
“呵呵……哈哈……”
他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卡卡西，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犹豫或挣扎，只有一种纯粹的，看穿了一切的了然。
“卡卡西老师。”
鸣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人的心跳声。
“你害怕吗？”
不是问句。
是陈述。
卡卡西愣住了。
他没想到，鸣人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害怕？
当然。
他怕死。
更怕被自己的学生背叛。
但他不能说。
“……”
看到卡卡西的沉默，鸣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转回头，重新看向大蛇丸，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失望。
“大蛇丸。”
他直呼其名。
“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超越了凡俗的求道者，一个为了真理可以舍弃一切的疯子。”
“但我现在发现，我错了。”
“你所谓的野心，所谓的探究，都建立在一个脆弱不堪的基础上。”
鸣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你很没有安全感。”
大蛇丸脸上那阴冷的笑容，缓缓收敛。
“留下卡卡西，作为人质？这种手段，太低级了，也太……懦弱了。”鸣人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大蛇丸伪装出的强大。
“你不是需要我的诚意，你是害怕。”
“你害怕交易无法掌控，害怕我这个‘合作伙伴’，会像你背叛木叶一样，在未来的某一天，毫不犹豫地背叛你。”
“你害怕我的成长速度，害怕我刚才展现出的力量，害怕我所知道的那些秘密！”
“所以，你需要一个护身符。一个能让你在感觉失控的时候，随时可以拿来威胁我的筹码。”
鸣人向前走了一步，气势反而压过了对面那个传说中的三忍。
“一个上忍，拷贝忍者旗木卡卡西。分量确实不轻。”
“但你有没有想过，用一个随时可能被我放弃的‘工具’，来保证一场关乎你身家性命的交易，本身就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你！”大蛇丸的蛇瞳猛地收缩，一丝被看穿的恼怒，无法抑制地浮现。
这个小鬼！
他居然……把他内心的不安，剖析得如此淋漓尽致！
“我怎么？”鸣人嗤笑一声，毫不退让。“难道我说错了？”
“你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吧？灵魂和肉体的排斥反应，越来越剧烈了。每一次战斗，对你而言都是一种加速腐烂的催化剂。”
“你迫切地需要佐助的身体，但也只是饮鸩止渴。宇智波的血脉，能让你多支撑几年？五年？十年？”
“然后呢？继续寻找下一个容器，像一条永远找不到归宿的蛇，在无尽的轮回中，不断蜕皮，不断腐朽？”
鸣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大蛇丸最深的痛处。
卡卡西和佐助已经完全听呆了。
他们看着那个侃侃而谈，将传说中的三忍逼迫得脸色铁青的少年，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个荒诞的梦境。
这已经不是忍者之间的对峙了。
这是魔鬼之间的谈判。
“你所谓的‘不尸转生’，根本就是个半成品。一个有致命缺陷的禁术。”
鸣人终于抛出了他的王牌。
“而我，有办法完善它。”
轰！
大蛇丸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善……不尸转生？
这怎么可能！
这是他耗费了半生心血，研究了无数血继和秘术，才创造出的究极转生之法！虽然有缺陷，但这已经是凡人所能触及的，‘永生’的极限了！
这个小鬼……他凭什么？
“凭什么？”鸣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就凭我来自那个拥有最强生命力，和最精妙封印术的漩涡一族。”
“灵魂的排斥，本质上是能量场的不兼容。你的方法，是强行用自己的灵魂去覆盖、侵占新的肉体。粗暴，且效率低下。”
“而我的方法，是‘欺骗’。”
鸣人伸出自己的手掌，一团小小的，金色的查克拉螺旋升起，散发着温暖而又强大的气息。
“用封印术，构建一个‘灵魂的温床’，让新的肉体，误以为你的灵魂是它‘原生’的一部分。从根本上，消除排斥反应。”
“如此一来，你不仅可以完美地继承新容器的一切，包括血继限界，甚至……可以反过来，用你的灵魂，去优化和改造这具身体！”
大蛇丸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鸣人手中的那团查克拉，金色的蛇瞳里，那名为“狂热”的火焰，再度燃烧起来，甚至比之前看到鸣人秒杀蛇群时，还要炽烈一万倍！
消除排斥反应！
优化和改造身体！
这……这已经不是完善了！
这是神之领域！
是真正的，完美的永生！
“你……”大蛇丸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你真的……能做到？”
“当然。”鸣人收起查克拉，一脸的理所当然。
“所以，现在你还觉得，用一个随时会过期的‘定金’，来换取一个让你通往‘神’之境界的机会，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吗？”
鸣人摊了摊手。
“或者，你还是坚持要留下卡卡西老师。那也行。”
“交易取消。”
“我现在就带着他们离开。然后，我会把你的所有基地位置，你的‘木叶崩溃计划’，连同你对佐助的企图，原封不动地交给三代火影和自来也。”
“你可以试试，在你这具破烂身体彻底崩溃之前，能不能承受住木叶和妙木山两位影级强者的联手追杀。”
赤裸裸的威胁。
但这一次，却比之前任何一次威胁，都更加致命。
大蛇丸沉默了。
他那颗疯狂而自负的大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运转。
一边，是抓住卡卡西，获得一个短期的人质，但彻底和鸣人决裂，迎来木叶无穷无尽的追杀。
另一边，是放走卡卡西，和一个深不可测的魔鬼合作，但却有机会获得他梦寐以求的，真正的永生。
这个选择题，一点都不难做。
“……我明白了。”
许久，大蛇丸沙哑地开口。
他看向鸣人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欣赏，是狂热，是看到同类的兴奋。
那么现在，就是忌惮，是警惕，是一种面对未知深渊时的……敬畏。
“交易，继续。”
大蛇丸做出了选择。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一个卷轴。
一个漆黑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卷轴。
“这里面，是‘秽土转生’的全部研究资料和施术方法。”
他将卷轴，扔给了鸣人。
“这是我的诚意。”
“向我证明，你口中的‘完美永生’，不是一句空话。”
鸣人接过卷轴，用系统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立刻展示什么惊世骇俗的封印术。
他只是走到佐助身边，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将手按在了佐助肩膀上那个邪异的咒印上。
“这个东西，也是你的杰作吧？一个劣化版的仙术查克拉供给器，同时也是一个精神控制的后门。”
鸣人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查克拉，缓缓注入其中。
嗡——！
佐助只感觉肩膀上的咒印猛地一烫，随即，一股清凉而又霸道的力量涌入，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瞬间将咒印中那股邪恶、混乱的意志，彻底隔绝、镇压！
他能感觉到，咒印还在。
但那股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心智的低语，消失了。
“！”
大蛇丸的瞳孔，第三次，因为鸣人而剧烈收缩。
他竟然……只用最基础的查克-拉，就压制了天之咒印的意志侵蚀？！
这怎么可能！
那里面，可是蕴含着他大蛇丸的意志和仙术查克拉啊！
“看到了吗？”鸣人松开手，淡淡地看着大蛇丸。“这只是最简单的应用。压制，而非根除。”
“这就是漩涡一族的封印术，对于‘能量’和‘意志’的理解。”
“现在，你还怀疑吗？”
大蛇丸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鸣人，仿佛要将这个少年彻底烙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怀疑？
他现在只剩下无穷的贪婪和渴望！
“走吧。”
鸣人不再理会他，转身对卡卡西和佐助说道。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卡卡西和佐助机械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的大脑都处于宕机状态。
他们看着鸣人手中的黑色卷轴，又看了看远处那个陷入狂热和沉思的大蛇丸，只感觉这个世界，已经变得他们完全不认识了。
一行人，沉默地走出了这个充满了罪恶的实验室。
直到即将离开通道，回到沼泽地时，鸣人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大蛇割说了一句。
“对了，忘了告诉你。”
“团藏没死。”
“我只是打断了他的四肢，废掉了他的查克拉经脉，然后把他……送到了铁之国大将三船那里。”
“我想，三船大将会很乐意和木叶谈一谈，关于‘根’的成员，在他境内进行非法实验，并且试图颠覆草之国政权的‘赔偿’问题的。”
说完，鸣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暗的通道尽头。
只留下大蛇丸一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