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一所临时征用的西式宅邸被充作大宋太子赵桓的行宫。高耸的穹顶、彩绘的玻璃窗与东方带来的典雅器物奇异共存。一张巨大的橡木圆桌旁,四方代表齐聚,进行着一场以瓜分西欧势力范围为实质目的的“和谈”。
与会者:
· 大宋太子 赵桓:居中主持,神色平静,目光澄澈。
· 教皇特使 贝尔纳(代表精神受创、无力亲临的尤金三世):面容憔悴却强打精神,十字架握得死紧。
· 蒙古帝国代表 刘混康:身着蒙古官服,眼神倨傲,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 罗马帝国代表 吕师囊:罗马文官袍服一丝不苟,面色冷静,眼神锐利如鹰。
一阵充满勾心斗角的寒暄与虚伪的外交辞令之后,会议迅速触及核心——由谁来主导新秩序?其理论基础为何?
刘混康率先发难,他轻咳一声,毫不客气地打着成吉思汗的旗号,发出了一番“英雄创造时势”的激昂演说: “诸位,”他声音拔高,“纵观历史长河,滔滔向前,然能扭转乾坤、另辟天地者,非英雄莫属!非天才莫属!非如我蒙古成吉思汗陛下这般不世出之伟人莫属!”他挥舞手臂,仿佛要抓住无形的历史。 “非是愚昧混沌的群众造就了天才,而是天才以其超越凡俗的智慧、意志与力量,改造、引领、甚至拯救了群众!大汗的铁骑扫平诸部,建立前所未有之帝国,制定《大扎撒》,岂是群氓所能为?此乃雄主开太平,英雄造时势之明证!西欧今日之混乱,正需此等雄才大略之主,廓清寰宇,重定秩序!”他的话语充满了对绝对强权的崇拜,意图为蒙古的统治张目。
话音刚落,贝尔纳便如同被刺痛般猛地抬头,声音因激动而尖利: “荒谬!人间从来没有什么英雄,也永不可诞生真正的英雄!”他几乎是在嘶吼,“在至高无上的上帝看来,人类不过是一群盲目、软弱、可怜的蝼蚁!彼此倾轧,沉溺私欲,正是这私心造就了世间一切悲惨处境!”他紧握十字架,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 “唯有信仰上帝,遵从祂的教诲,人类方能摆脱这自我毁灭的泥沼!而帮助上帝拯救人间所有卑贱的存在,使他们获得灵魂的救赎,才是我基督教会的永恒使命!世俗的权柄终将腐朽,唯有神的国永存!”他试图将讨论拉回神权领域,为教廷争取存在的根本意义。
这时,吕师囊冷冷接口,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理性: “刘先生之言,失之偏颇;贝尔纳特使之论,近乎虚妄。”他先各打一棒,随即亮出观点:“时势造英雄,方是天下不二之真理。” 他目光扫过众人,举例论证:“便如我罗马帝国之尼禄陛下,其伟大岂是无根之木?正是帝国面临的内忧外患之时势,呼唤并锻造了陛下这般雄才大略的军事领袖!亦是因应公民的需求、国家的需求,陛下方能推行变革,强化元老院(此言纯属虚饰),整军经武!这一切,皆是‘时势’为‘英雄’的诞生与施展抱负创造了条件!时势不仅成就了英雄,更成就了产生英雄、运作权力的制度!”他巧妙地将功劳归于“时势”,实则暗赞罗马体制的优越性与尼禄的顺势而为,为罗马争夺利益提供理论依据。
三人观点激烈碰撞,互不相让,目光都投向始终沉默的主持人赵桓。
刘混康带着挑衅的笑容,拱手道:“不知大宋太子殿下,对此有何高见?愿闻指教。”
赵桓缓缓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平和,仿佛未被方才激烈的争论所扰。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源自文化底蕴的沉静力量:
“孤尝闻张载先生有言:‘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怔,细细品味其中含义。
赵桓继续道,语气温和却坚定:“此言之意,乃是视天下所有的人,都如同自己的亲兄弟一般。既为同胞,便应相互友爱、彼此关怀,上位者更须承担起对他人的责任,体恤民生、扶危济困,而非视若蝼蚁或可利用之工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的废墟,又道:“其后句‘物吾与也’,乃言世间万物都是人类的同伴。既为同伴,便应予以尊重、爱护,而非随意掠夺或破坏。须知敬畏自然,方是和谐共处之道。”
“此非谁造就谁,亦非谁拯救谁,”赵桓最后总结道,其理念显然超越了前三人非此即彼的争论,“乃是万物互联,共存共荣之道。治国平天下,或当以此为念。”
赵桓的一席话,如同在充斥着权力算计的房间内注入了一股清流。他并未直接主张瓜分利益,而是提出了一种更高的、基于儒家“仁”与“和”理念的秩序愿景。
圆桌之上,一时陷入了沉默。刘混康面露讥诮,贝尔纳若有所思,吕师囊则目光闪烁,暗自权衡。瓜分西欧的谈判,因这根本理念的差异,变得愈发复杂微妙。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