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没往营区开,径直奔着军区医院去了。
顾淮安的胳膊得找医生好好清创缝合,他还让医生给苏禾做个全身检查。
就怕她除了受惊吓,还受了别的伤。
到了医院,苏禾非得跟在顾淮安身边,一步都不肯离开。
医生剪开临时包扎的纱布,那道伤口又露出来,她的脸比顾淮安这当事人还白。
顾淮安全程倒没什么表情,也就消毒水碰到伤口时,胳膊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他余光偶尔扫到苏禾那副快哭出来、又硬憋着的模样,心里头某种陌生的软科劲儿又冒了出来,下意识地把没受伤的那只手攥了攥。
处理完伤口,医生叮嘱了注意事项。
走出诊疗室,顾淮安把苏禾带回了那间熟悉的办公室,他还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也想着让苏禾在熟悉点的地方缓一缓。
办公室里,苏禾想装作跟平时一样,拿出资料摊在桌上,想靠工作把脑子里那些恐怖画面压下去。
可笔尖悬在纸上半天落不下去,手指总忍不住发颤;眼神飘在字里行间,半天翻不出一页;外头偶尔传来一点声响,她都能惊得一哆嗦。
这些小动作全落在顾淮安眼里。他看着她强撑镇定、依旧惨白的侧脸,心里门儿清,这丫头是真被吓坏了。
午饭后,顾淮安把苏禾叫到跟前:“下午别干活了,雷建国和一个女兵送你回家,你好好歇着,也得缓缓今天这事儿。”
苏禾张了张嘴还想坚持:“顾团长,我其实……”
“这不是商量。” 顾淮安打断她,“你这状态没法干活,回去好好睡一觉,这是命令。”
“…… 是。” 苏禾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也没再犟,乖乖点头。
没一会儿,雷建国带着个眼神干练的女兵来了。顾淮安叫住雷建国低声嘱咐了几句,重点是 “路上盯紧点”“直接送苏家大院门口”。
临出发前,顾淮安看着苏禾,语气比平时郑重了几分:“苏禾,记住,今天路上发生的所有事,你看见的、听见的,都是高度机密,必须烂在肚子里。不管对谁,包括你家里人,都不能提半个字,明白吗?”
“我明白!”
“嗯。” 顾淮安点了点头,看着她跟着雷建国和女兵上了车,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回到苏家大院,苏禾苍白的脸色、恍惚的眼神,自然没逃过林婉秋和苏雪柔的眼睛。
母女俩围着她追问,苏禾记着保密条例,只含糊说回来时车为了躲行人急刹车,自己吓了一跳,没别的事。
不管苏雪柔怎么旁敲侧击,一会儿问 “是不是跟人撞了”,一会儿又提 “路上没碰见别的吧”,她都咬死了是 “小意外”,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可她这反常的沉默、藏不住的惊魂未定,反倒让苏雪柔更起疑。
这晚苏禾彻底失眠。
一关灯,脑子里全是子弹呼啸的声音、玻璃碎掉的脆响,一会儿是顾淮安染血的胳膊,一会儿又是他举枪射击的样子。
害怕得厉害,可紧跟着,心里又冒出来点别的情绪,缠得她睡不着。那是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乱糟糟的牵挂。
军区那边,顾淮安办公室的灯亮了一整夜。一场针对内部隐患、外部敌对势力的排查,悄没声儿地铺开。
接下来几天,苏家的气氛有点怪。
苏禾以 “受了惊要养着” 为由,跟学校请了假,大多时候待在自己小屋里,表面上看书写字,实则心不在焉。
那场袭击的画面跟梦魇似的,时不时冒出来。
可奇怪的是,每次害怕,脑子里又会立刻跳出顾淮安的样子,他冷静开枪的模样,他挡在她身前的胳膊,还有他胳膊上那抹刺目的红。
这种又害怕又牵挂的情绪搅得苏禾心神不宁。
林婉秋和苏雪柔看出苏禾不对劲,但问又问不出来。
苏雪柔几次故意提 “顾家”“部队”,想套点话,苏禾都只是淡淡瞥她一眼,不跟她争论,也不接话。
这种安安静静的疏离,反倒让苏雪柔更心痒,疑心病更重。
跟苏家这边的微妙不同,军区里的气氛紧张。顾淮安胳膊上缠着绷带,但没歇着。
第一时间给上头做了详细汇报,接着成立专案组,他自己也亲自盯着调查进度,半点不敢松懈。
审讯唯一活捉的袭击者、排查内部所有人近期的动向、查袭击者用的武器来源、捋他们策划的路线……
所有事都在高度保密的状态下紧锣密鼓地推进。
初步审讯结果一出来,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这伙人有境外背景、受过专业训练的潜伏人员,目标就是顾淮安本人,十有八九跟他近期牵头的边境防务评估工作有关。
这意思,危险不是偶然的,是冲着他来的,还可能再来。
顾淮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立马下令加强团部周边的安保,加派了巡逻队和岗哨。
可没一会儿,他心里又冒出个更急切的念头,苏禾。
她是碰巧卷进来的,跟这事没关系。可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会不会注意到她?
会不会误以为她跟自己有特殊关系,把她当成下一个目标?
一想到苏禾可能因为跟自己扯上关系,再陷入危险,顾淮安心里头那股子责任感和保护欲涌了上来。